「嗚嗚嗚，含森，我求你，求你放了他吧，不要殺他……我什麼都聽你的，好不好？」
吳曉芽小手拽著張含森的褲腿搖晃著，哭得稀里嘩啦的。
她可以聽到身後殷天晟急促地粗喘聲，他累了，他的腿在流血，他還要應對這麼瘋狂的廝殺……
張含森看著吳曉芽那張臉，瞇了瞇眼，危險地低喝，「你給我讓開！讓開！」
「不讓！我不讓！」吳曉芽執拗地搖著頭，「你要殺他，那就先殺了我！我不讓你殺他！」
張含森的手，在抖。
他此刻，萬念俱灰，心底一片淒風冷雨。
至死，她也要護著他！
她心裡根本就沒有過自己的一點影子！
張含森因為氣憤，悲涼，牙齒咬得咯吱響，執著軍刀，手臂都在抖。
「讓開！」
「不讓！」
「你願意為他死？」
「我願意！」
「好，那我成全你！」
張含森獰笑一絲，軍刀猛一回抽，接著向前狠狠刺去。
吳曉芽像是風箏一樣輕飄飄飛了出去。
「嗯！」殷天晟皺眉，咬緊了牙關，悶哼了幾聲。
軍刀，已經刺入了殷天晟的胸口幾寸，只不過，殷天晟一手握住了刀柄！
鮮血，從殷天晟的手心向下滴落。
而吳曉芽，被殷天晟剛才一把推開了。
張含森料得不錯，關鍵時刻，殷天晟還是首先護著曉芽的。
「不！不要！」吳曉芽爬起來，用拳頭使勁捶打著張含森的身子。
張含森不以為意，手裡的軍刀敕啦啦開始轉動。
他要絞爛殷天晟的手，然後再深深地刺入他的胸膛！
軍刀，是兵器中最無情的一種。
長長的鋒利的軍刀一旦刺入人的身體，它會割斷很多器官的血管，如果軍刀在身體裡再轉上幾轉，基本上這個人內臟全都絞爛了。
想活？做夢吧。
殷天晟卻在極為被動的情況下，拼著一股耐力，用淌血的那隻手臂，拿起軍刀，向著張含森的下盤劃過去。
刺啦！
殷天晟的白色的褲子斷了一截，接著，兩道鋒利的血口子現出來，呼呼呼的，鮮血從張含森小腿骨往外洶湧地流。
他白色的褲子，白色的鞋子，都染成了可怕的紅色。
張含森頓時疼得向後退了二步，身子踉蹌了幾下。
吳曉芽呆住了。
因為她也看到了張含森腿上的血，目瞪口呆，眼含熱淚，忍不住顫聲問張含森，「疼不疼？你的腿疼不疼？」
張含森眸子頓時光彩畢現，他疼極了，卻竟然還能夠扯唇一笑，「曉芽，你是在關心我嗎？其實你也是心疼我的，對不對？」
吳曉芽剛想輕輕點頭，卻猛然看著張含森的身後尖叫起來，「朵兒！朵兒！」
張含森迅速轉頭，殷天晟也去看。
只見，朵兒不知道何時醒過來了，爬到了那邊中央，坐在地毯上，手裡擺弄著一個什麼東西……是遙控器！
刷！
張含森的臉，驟然轉白。「不要！朵兒不要動它！」
朵兒聞聽到爹地的聲音，鼓著小臉抬起來，對著張含森粲然一笑，嬌滴滴地說，「爹地，爹地……」
小胖手然後舉起來遙控器，吧嗒一下摁了其中一個鍵。
「不！」張含森怪叫道。
一瞬間，兩道白光閃現出來，從兩邊牆壁裡各飛出來一根二指粗的鋼管，鋼管的前端都是削得尖尖的！
兩根鋒利的鋼管，飛去的目標都是同一個——仍舊對著張含森淘氣笑著的……朵兒！
「不要啊！」吳曉芽一個腿軟，癱坐在了地上。
「朵兒！」
張含森一個飛身飛過去，雙手前伸，將朵兒推送出去半米遠，小傢伙不知道怎麼回事，還以為爹地在和她玩，滑出去半米遠，還興奮地舉著小胖手，咯咯地笑，嘴巴裡一直喚著，「爹地，爹地……」
噗嗤！噗嗤！
兩根鋼管，一前一後，從張含森上身穿了過去，然後穿過他的身子，叮噹叮噹落在地上。
「爹地，爹地，抱抱，抱抱……」朵兒朝張含森爬過去，小手搖晃著一直很疼愛她的爹地的袖子，固執地撒著嬌，「爹地，抱抱，抱抱……」
她要爹地抱她，像平時一樣舉高高，然後再親她的臉，爹地最疼朵兒了。
張含森嘴角躺著鮮血，對著朵兒微微笑了笑，艱難地輕聲說，「朵兒乖，爹地好累……」
朵兒不明所以，撅著紅紅的小嘴，「爹地，抱抱，爹地，抱抱……」
殷天晟看著這一幕，一動也動不了，卻還是狠狠皺起了眉頭。
吳曉芽那才反應過來，尖叫著，跑過去，跪在張含森跟前，哭起來，「含森啊，含森！你怎麼樣？含森……」
呼啦啦……
隨著吳曉芽的話，被兩根鋼管穿透身體的張含森，身體有四個洞，呼呼地向外湧起鮮血，就像是開閘的洪水。
吳曉芽嚇得大哭，渾身顫抖，「含森，你不要嚇我，你怎麼樣？我這就給你叫醫生……」
張含森苦笑下，好疼，他現在身體好疼好疼，他知道，他身體的血，正爭著向外流，他馬上就要流血乾枯了，他的頭在鳴叫，那是死神地臨近。
可是他一點都不想死，他還有好多願望沒有實現。
他還沒有得到曉芽的心，沒有得到她的愛。
「曉芽……」張含森輕輕地說，眸子裡全都是柔軟的愛戀，手，想去握吳曉芽的手，卻已經一根也動不了了。
「曉芽……」
「含森，嗚嗚，含森……」
吳曉芽知道，他馬上就要死了。
對於含森的憎恨，對於他的厭惡，也都一下子消失了。
「我要死了呢，曉芽……」張含森還在笑，已經臉色蒼白無血，額頭上沁出來一層冷汗。
「不！你不會死的！你不是武功很強嗎？你不會死的！你看，朵兒還要你抱她呢！你怎麼可以死？」
朵兒小爪子摸到張含森的臉上，不知怎麼了，只是固執地呼喚著，「爹地，抱抱，爹地，抱抱……」
張含森情思起伏，難以自制，煙圈一點點紅了。
艱難地喘息著，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就那樣無力的定定地看著曉芽，「你恨我麼，我騙了你……」
吳曉芽掉著眼淚搖著頭，「不，不恨，含森，我不恨你……」
「恨吧……恨，總比忘記我好……」
「嗚嗚，含森……」
「你知道吧，我很愛你的，曉芽，你第一次去我住處吃飯，我那時候就確定，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女人……其實我不想用朵兒嚇唬你的，我也很愛朵兒……」
吳曉芽捂著嘴，泣不成聲，「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朵兒也很愛你……朵兒，快親親你爹地，快啊……」
朵兒很乖，她原來經常去親爹地，她每次親爹地，爹地都會用他的臉來蹭她的身子，撓她的癢癢。
「爹地，爹地……」朵兒低下頭，湊到張含森額頭上，唄的蹭了蹭。
張含森立刻湧出來一片淚水，沙啞地呢喃，「乖啊，我家朵兒最乖了，長大會變成最美的小公主……」
「爹地，抱抱，抱抱啊……」
朵兒小爪子去摸張含森的鼻子。
張含森癡癡地看著吳曉芽，話不成聲，「曉芽……我死，不足惜……別哭，我不值得你為我哭……我是……魔……失了心智的魔……」他開始呼吸不利，竭力喘息著，他全身都成了血紅色，原本雪白的一身，變得那麼可怕。
「曉芽……你可有一絲愛我？」他朦朧的目光渴望地看著吳曉芽。
吳曉芽哽咽著，點頭，「愛的，含森，從一開始就很愛你的，你就像是我的一個大哥哥，在你身邊，很有安全感的……」
「哥哥？呵呵……」張含森忍不住淒然笑起來，一笑，傷口的血向外湧得更狠了。
「曉芽，對不起……我要死了，曉芽……」
「你不會死的，不要死，含森，不要死……」
「能不能……親我一下……」
「嗯，好。」吳曉芽俯身，毫不猶豫地向張含森的唇尋去。
卻被張含森側臉，微微躲過。
「不要了……你樂意就好……髒，我的嘴唇有血，髒……」
啪嗒啪嗒……吳曉芽的眼淚，落在了張含森的臉上。
「曉芽……」
「嗯，我在聽。」
「曉芽……」
「我聽著呢，含森，你要說什麼？」
「曉芽……曉芽……我……好愛你的……」
「嗚嗚嗚……含森！含森！」
一絲笑容含在張含森唇邊，他的眸光一點點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