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坐在骯髒,冰冷的樓梯口,看著遠方。
穆向晚期待著能看見哥哥走出出租車的身影。
她要抱著他,要放聲哭泣,要質問他為什麼不來找她——就算是恨她,可他們畢竟是兄妹啊!是這個世界上血脈相通的兩個人!
這麼多年,他也應該很孤單,他為什麼不來找她?有那麼恨她嗎?
真是,好難過……
摀住胸口,穆向晚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有點困難了。
冷翼凡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她,無聲地縱容著她去做這件絲毫沒有意義的事情。
穆向晚雙臂緊緊抱著,臉色雪白,一言不發。她看著遙遠的方向,好像想從中看出什麼似的。他們看著灰茫茫的天空,一直坐了很久,很久。後來,穆向晚終於問:「幾點了?」
「十二點。」
「這麼晚了……快回去吧,小楓和小葵該等急了。」
「沒關係,我和司徒宸打過電話了。他說他們今天再住一天也沒關係。」
「他真是好心……」穆向晚苦笑:「算了,回去吧。」
「好。」
他們開車去了司徒宸的住所,孩子們都已經睡了。穆向晚和司徒宸道謝,司徒宸笑著說沒關係。到家後,孩子們已經困得不行了,而穆向晚的頭腦還是分外清晰。她一個人在浴室,過了很久才出來。她出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
「難過嗎?」
冷翼凡一邊玩著穆向晚的長髮一邊問,把她摟在胸前。穆向晚很想笑,但是淚水還是不知不覺間流淌。
「難過。」
「我已經吩咐下去,最遲明天能找到他。」
「非要用這樣的方式嗎?」
「不用這樣的方式的話,你要見他起碼花費兩個星期的時間——而且在他不搬家的情況下。這樣的變數太大。當然,我還是尊重你的意見,向晚。」
「我的意見是……聽你的。」
「哦?」冷翼凡淡淡一笑。
「為了達成目的,手段不限——只要不讓他受傷就好。我沒必要放棄資源,讓簡單的事情複雜化。」
「你真是變了。」冷翼凡感慨地說。
「不行嗎?」
「我喜歡這樣的你。」
輕輕吻了一下穆向晚的額頭,冷翼凡淡淡一笑,而穆向晚卻面無表情。看著窗外的夜色,她過了很久才說:「我變了很多,是吧。有時候我都懷疑這樣的我不是我。」
「向晚,不要胡思亂想。」
「也許我們本來就不該在一起……」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冷翼凡的吻封住了。
手指輕輕插。進她的髮絲,冷翼凡單手緊緊抱住她,這樣的力量讓她感覺到安全。穆向晚心中微微一歎,也抱住了冷翼凡,而她的淚也忍不住落下。
她給自己套上了枷鎖,這枷鎖讓她透不過氣。
冷翼凡太瞭解她在想什麼了。
「你想復仇的話還來得及。」冷翼凡淡淡的說:「你無須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自己的身上。你沒有你想像中那麼有用。」
「你在胡說什麼!」
「呵,你是在自我譴責嗎?那你為什麼不記得他因為賭博讓你輟學,然後險些家破的事情?如果沒有我出現,你覺得你現在會過著正常的日子,他會出人頭地嗎?別開玩笑了。」
「你說話怎麼這樣!」穆向晚生氣了:「就算再不好,他也是我的哥哥!」
「是啊。」冷翼凡冷笑:「就算從沒盡過義務,但是可以行使權力……呵,這就是血緣吧。奇怪的血緣。奇怪的感情。」
「你不懂不代表這樣的感情不存在。」穆向晚冷冷地看著他:「你以為全世界的人都和你一樣沒有心嗎?他確實對不起過我,但他是我的哥哥——我唯一的哥哥。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親人。看著他,就覺得血脈被延續了。那種天上的吸引力你是不會懂的。你甚至不愛你的孩子。」
「向晚!」冷翼凡嚴厲地看著她。
「難道不是嗎?你愛他們嗎?他們對你而言只是陌生人罷了!你盡過父親的義務嗎?」
「撫養不算盡義務嗎?」
「除了給錢之外你做了什麼?你會主動和他們說話,給他們講故事,問問他們每天經歷了什麼,是不是開心嗎?你就是個冷血的男人!你只愛自己!」
見到哥哥所產生的怒火全都發洩在了冷翼凡的身上。
穆向晚也知道自己的發火有些無理取鬧,但是她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冷翼凡看起來也不太高興的樣子。但是,相對穆向晚而言,他還能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這些事明天再說吧。你現在不清醒。」
「你才不清醒!」
「睡了。」
冷翼凡閉上眼睛,果真開始睡覺,穆向晚看著他,真是恨得牙癢癢。她腦中一片空白,一下子把冷翼凡的被子掀了。這下,冷翼凡是真的憤怒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他冷冷地看著她。
「你不許睡覺。」
「為什麼?」
「就是不許。」
「沒有正當理由的無理取鬧我不會理睬。」
「冷翼凡!」
穆向晚惡狠狠地瞪著冷翼凡,氣到眼淚都出來了——這個男人真是一點都不溫柔體貼!婚前就這樣,婚後更不可能對她好!他就是沒心肝的自私鬼!
「你到底想怎麼樣?」冷翼凡撫額。
「你不許睡覺。」
「你要我陪你?」
「嗯。我們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