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無邊際的黑暗,上竄下顫的顛簸,冰冷刺骨的寒意,猶如身處地獄之淵,傾城感覺自己身處一個大箱子裡。
傾城掀開疲憊的眼睛,努力回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本來不是和流雲在一起喝茶嗎?兩個人還說著話,然後她覺得眼皮很重……
不安恐懼一起襲向傾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在哪裡?流雲呢?疑問一個接一個的跳進腦海中,傾城越想越焦躁,不由得想推開箱門,奈何蓋子似乎被人從外面給鎖上了。
誰能告訴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箱子好像是放在馬車上,又過了一會才停了下來。
傾城正疑惑間,箱蓋被人打開。
傾城看到自己身處一間客棧裡,點著燭火,已經是深夜。
屋裡還有一個人,穿著一身男裝,靜靜的看著她。
「是你!」傾城驚訝道。
「是我。」身著男裝的人竟然是沈貴妃。
「我怎麼會在這裡?」傾城漸感不妙,心中的不安越擴越大。
沈貴妃將箱子推到一邊,「我如果不帶你來這裡,難道你想死在皇宮裡嗎?」
傾城打量著房間,問道:「是你救了我?」
「我只是帶你離開那裡!」真正救傾城的豈是她,只是流雲的事情早晚都要告訴她。
「我要回去!」她不能離開皇宮,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你知道你昏迷了幾天嗎?」沈貴妃忍不住出聲道:「兩天,你就算回去又能如何,難道再讓皇上殺你一次!」
傾城的聲音透著蕭瑟,「這是我的宿命!你應該明白我離開的後果。」
「如果你的宿命,你該承擔的一切已經有人幫你分擔了呢?」
傾城蹙著眉,心裡一突,忍不住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傾城,你很聰明,我不說你也應該猜到了對不對?」沈貴妃歎氣道。
傾城緩緩坐了下來,神情冰冷,令人看不出思緒,「不,我什麼都不明白,我要聽你說。」
「傾城,你在逃避!」沈貴妃不滿的看著她。
傾城緩緩的笑了,只是那笑容蒼白無力之至,「我有逃避的權利嗎?一直以來都是你們在替我決定,你們有沒有問過我的想法!」
沈貴妃怔了一下,才道,「我們也是為你好!」
傾城冷笑道:「讓人代替我就是為我好嗎?」
「對不起,我別無選擇!雖然這件事情經過了流雲的同意,但是對她我畢竟心存愧疚!」沈貴妃提到流雲,明顯的話語低了下去,心裡自是不好受。
傾城靜靜的看著她,「她怎麼樣了?」
「屍骨無存!」沈貴妃有些為難,但終是說了出來。
聽到這樣的答案,傾城忽然怒聲道:「什麼叫屍骨無存?你說清楚!」
沈貴妃深吸一氣,頓了頓才開始說道:「你可能不知道那一晚宮門外有重兵把守,皇上賜你死,你那夜是無論如何都躲不掉,我當時要救你,唯一的方法,就是有人替你死!」
「所以你就選擇了流雲。」傾城沒有說話,低頭,忽然極輕極輕的笑了一下。
沈貴妃的臉色微微一變,「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罷,我的任務只是要護你安全,其他人的生死,我保不了!」也無力去保。
「我想知道你們是用什麼方法瞞天過海的?」流雲代她死,容貌和身體都是騙不了人的,除非……。傾城一直都不明白「屍骨無存」的意思,如今好像懂了,但是懂得同時,渾身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她下意識的摸向脖子,竟然空空如也,流雲知道玲瓏玉的身份象徵,所以她……傾城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灰敗起來。
沈貴妃察言觀色知道傾城已經猜到了她們用的是什麼方法。只是有一件事情她至今還搞不明白。莊司澈既然當初下令賜死燕傾城,為何在翌日得知傾城出事,當場悲慟過度昏厥在地,一連兩日都罷了早朝,只是聽聞崇明宮夜夜燈火通明……如果說這一切都是莊司澈在做戲,他又何必多此一舉,難道其中另有隱情。
她看著傾城,這些疑惑本來想說給傾城聽,但是話到嘴邊忽然想起主子,終是嚥了下去。
傾城蒼白的臉色更加白的透明,她失神道:「真傻……」
「這世上傻人多了,但是能傻到願意替他人賣命的又有幾個?其實我很羨慕你傾城,你的身邊有那麼多的人為你籌劃,甚至願意為了你連命都可以捨棄。」沈貴妃頓了頓,繼續道:「傾城,流雲已經死了,目前的你是自由身,如果你願意,一切都可以重新再來。」
傾城呆呆地望著燭火,微微一笑,笑得蒼涼,笑得哀戚。
重新再來,怎樣重來?穿越到這裡的短短一年間,她幾經生死,就連現在的性命都是用流雲換來的。曾經她以為,即使自己到頭來什麼都沒有得到,最少還有那麼一個人是真心愛她的,卻原來那個男人的確愛過她,只是這份愛來得太快,消失的也太快,在權位面前,所有的東西都是可以用來犧牲和捨棄的,包括她。她回到皇宮,一心為他著想,可是到頭來傷了自己的心不說,也害的流雲香消玉殞。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如今她活著跟死了又有什麼差別。
「真的可以再來嗎?」她無力的慘笑道。
「為什麼不能?如果你自暴自棄下去,只會讓流雲的死變得不值得,而我的努力也會白費。」沈貴妃取出一袋銀子放在桌上,說道:「我已經捎信給主子,這幾日你呆在客棧裡不要外出,雖然你現在已經脫險,但是你的容貌還是太過於惹人注意,尤其是你額頭上的**還是遮擋一下的好,你再忍耐幾天,相信過不了多久,主子很快就會過來接你!」
奈何,她的話傾城只是無動於衷的聽著,臉上的表情在燭火的照射下隱晦不明。
這樣平靜的表情下,真的不知道究竟隱藏著怎樣的驚濤駭浪和傷痛!
沈貴妃怔了一下,心裡面忽然間對傾城有些擔心起來,經此打擊,希望她並沒有真正的被擊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