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在旁邊低聲勸道:「皇上,這裡有奴才和謹夜盯著,你就先回去吧!」
「阿德,你真該死,這裡的所有人都該死!」莊司澈忽然靜靜的說道。身為內務府總管,發生這麼大的事情竟然不在第一時間告訴他,還有謹夜,身為御林軍統領,守護後宮安全,發生這麼大的事情,竟然直到今天早上才知道,殺他們一千遍一萬遍都不解恨。現在找到傾城要緊,他們的帳,稍後再算。
「皇上,奴才罪該萬死!」莫名的寒意竄上身體,德公公趕緊磕頭道:「可是事已至此,皇上又何必自欺欺人,您明明知道公主她……」
「住口!」莊司澈一怒,抬腳就給了德公公一腳。
那一腳踢得很重,德公公跌趴在地上,連吐了好幾口鮮血。
一旁的謹夜看了,臉上也呈現出一絲懼意,皇上為了那個女人竟然對一直照顧他的德公公下此狠手,如果他到時候知道——
謹夜不敢想下去,咬了咬牙,既然做了,就不會後悔,那個女人本來就該死。
莊司澈看到阿德傷的不輕,眼神裡閃過一絲不忍,但是很快便消失不見,陰狠的笑道:「再讓朕聽到你這麼說她,就算是你,朕也絕對不會放過。」
尋找也是一種煎熬,莊司澈就那麼麻木的站在那裡,俊美的臉龐有著冰霜似地寒冷,一陣風吹過,將他的頭髮吹起,半邊的側臉一下子冷酷起來,眼神深沉難測。身上帶著刀刃般的凌厲,看向殘磚黑木,眼神多了一份銳利和專注。
沒有人知道在這段時間裡,他經歷了怎樣的心理煎熬。他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因為他很明白,一旦這個事實成真,對他會是怎樣的一場心理變遷。
他曾說兩人老死不相往來!他雖然怪她、恨她,但是心裡對她的愛隨著時間越積越深。
他把她囚禁在這裡,也是捨不得她離開他,即使這輩子不見,至少她還住在這裡,至少她和他看到的都是同一片天空。而不是如今的陰陽相隔……。不!她還沒有死,只要他沒有看到她的屍骨,他就不相信她已經離開他的事實。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他都快忘記了自己是誰!謹夜忽然走了過來,猶豫了幾下,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莊司澈的忍耐快被磨光了,聲音沒了溫度:「說!」
「皇上,你看看這個!」謹夜將布中的東西呈現在莊司澈的面前。
莊司澈瞬間便被眼前的一幕,打擊的潰不成軍。
所有人看向莊司澈的眼色,就不由得機伶伶的打了個冷顫,莊司澈的眼睛深處,那樣鬱結壓抑的色調,竟然沉重冷硬如鐵。
他接過布子的手竟然微微顫抖起來。
布中擺放著幾件東西——一些未被燒完的殘骸,半邊骷髏…。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屍骨關節。
所有人都驚呆了,曾經傾國傾城的燕國長公主,竟然變成了如今殘碎的幾塊遺骨,一種深沉的悲哀和不敢置信幾乎同時襲擊在場每個人的神智。
莊司澈低頭專注的看了很久,胸臆間彷彿有無數的聲音在呼嘯著,要掙脫出來。
他忽然將布中的東西重重的扔在地上,似是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淒厲的吼道:「你這個狗奴才,竟然敢糊弄朕,你敢騙我?」最後一句,莊司澈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從牙縫間蹦出來。
「謹夜不敢!」謹夜連忙跪在地上,將掌心中,剛才同遺骨一起發現的東西交給了皇上。
「皇上,你看這個!」
莊司澈的腳步踉蹌了一步,眼神裡的光悉數黯淡下去,沒有血色的唇角浮出慘淡的笑意。
玲瓏玉!
如果說他可以欺騙自己這些殘碎的屍骨不是傾城的,那麼在這裡找到玲瓏玉,一切真相已經昭然若揭。
他幾乎是僵硬的看著散了一地的骨骸。
謹夜看到皇上搖搖欲墜,擔憂之下伸手欲扶,卻被莊司澈一手揮開。
莊司澈蹲跪在地上,動作緩慢又仔細的將地上的骸骨重新撿了起來,他的手在顫抖,淚水洶湧而出。
是誰說君王無情,只是未到傷心時,淚又怎會出現。
傾城的骸骨他不假別人之手,神情淡漠而平靜,可是眾人都被這樣的皇上給嚇得渾身發顫。
莊司澈將遺骨包好,放在手中,平靜的站起身體,他的視線一直都專注在那些燒成焦炭的骨頭上面,他的喉結顫動了幾下,緊緊地咬著牙,黑眸中的痛苦一閃而過,快得讓人抓不住。
傾城,我帶你回去!
他張嘴本欲說話,但話到嘴邊,卻感覺喉間一陣腥甜,血頓時從口中噴出,眼前一黑,偉岸的身體栽倒在地,惹得身後一陣驚呼。
天上的太陽刺眼的厲害,眾人的耳畔不時的聽到一些聲音,冷宮女子悲切的寂寞聲音,時遠時近的傳過來,好似一場無言的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