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我嗎？」傾城忽然問道。
「我不該恨你嗎？」賢妃反問道：「皇上對你保護的太好，以至於你都不曾聽到朝堂上有多少人恨不得除掉你，想殺了你的又何止只有我一個，但是他們都忌憚皇上，不敢動你分毫，可是總要有人站出來，我殺了你，民心才會重新回到皇上那裡，我不允許任何人毀掉皇上的一切，誰都不行。」
「值得嗎？」傾城苦笑道：「即使是搭上你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你又如何覺得我殺不了你？」
「你自然殺得了我，因為任誰都沒有想到，溫柔淡雅的賢妃娘娘竟然會是個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這樣的偽裝，難怪連身邊的人這麼多年來都不曾發現。
賢妃一怔，皺眉道：「你怎麼知道的？」
傾城勾了勾唇角，掀起迷人的弧度，懶洋洋的說道，「你來書閣那日，還記得你曾親自扶方惜文起身嗎？」
「是又如何？」
「方姑娘是個大夫，你扶她起來的時候，她剛好探到你的脈。」
賢妃淡淡一笑，看似戲謔道，「傾城，知道我為什麼恨你嗎？因為你總是這般的討人厭。」
「所以你非殺我不可。」傾城直直的盯著她，眸光裡閃耀著莫名光芒。
「非殺不可。」賢妃冷笑。
傾城輕瞇起眸子，不著痕跡的審視她，緩緩道，「明知我今夜性命不保，我還讓流雲離去，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賢妃似乎並不在意傾城的探究，依然笑意盎然道，「這樣也好，免得多一個人陪你入葬，再說你當時讓流雲離去，不就是想讓她逃過一劫嗎？」
傾城笑望著賢妃，眼神清冷寒人，「娘娘深知我心，我們好歹相識一場，倘若我去了，還請娘娘到時為我準備一口薄棺，隨便找個地埋了便是。」
賢妃深望著傾城，目光柔和如春風，但在下一瞬間轉為冷寂淡漠，「那是自然，你若死了，我定會擺酒弔祭！陪你一起下黃泉。」
傾城微微勾唇，笑道，「如此多謝娘娘垂憐，有好友相伴，我在黃泉之下絕對不會寂寞了。」
賢妃沉了面容，淡淡橫了她一眼，已經殺意盡露。
窗柩外面，已有火把閃爍，傾城苦笑一聲，她已經盡力拖到這個時候了，如果命喪於此，也無話可說了。
賢妃的手已經疾飛如電的扣緊傾城的脖頸，呼吸被扼住，傾城嘴角浮出一絲苦笑，短短兩天時間，深宮中就有兩位娘娘要親手殺死她，這皇宮還真是令人感到可怕。
幾乎是在被扼住的同時，傾城忽然聽到關閉的房門被一股猛力震飛，一道紫莽衣袍的男子閃身奔了進來。
與此同時，傾城腳下一陣踉蹌，賢妃已經將她擋在了身前，手中更是快速的取下髮簪，鋒利的髮簪尖頭橫指向傾城的咽喉。
「你終於還是找來了！」賢妃看著眼前的男人，忽然溫柔的笑道。
莊司澈手握成拳，直到指甲刺痛了自己，痛楚傳來，他才漸漸擺脫恐懼和慌張之情，鎮定下來，輕抿唇，默默的看著那個笑顏如花的女子。
「你是為了抓我定罪，還是為了救燕傾城？」賢妃又是一副溫柔賢淑的樣子，溫聲問道。
莊司澈對傾城喉嚨邊的簪子視若無睹，見到外面謹夜已經領人包圍了整個宸宮，謹夜欲帶人進來護駕時，莊司澈揮動衣袖，宮門驀然「砰」的一聲狠狠地關閉在一起。
莊司澈陰魅的聲音柔情四溢的問：「愛妃覺得呢？」
這樣的話，等於沒有回答。
「皇上……」賢妃輕柔又悲傷地問道，「您愛過我嗎？」
莊司澈輕哼出口，似乎聽到了什麼笑話，「都已經是要死的人了，還問這些沒用的話做什麼？」
傾城感覺脖子上一陣刺痛，似乎從皮膚下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流出。
莊司澈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又恢復了以往的冷峭。
賢妃溫婉的笑聲響起，一聲一泣，無限悲涼：「皇上你愛我嗎？」
「愛，怎會不愛？你有一身武藝，卻為了伺候朕，一直費心隱瞞，朕一直以來都沒有想過要丟棄你，你真傻，既然要隱瞞為什麼不隱瞞的深一些……」蘊含著霜冷的譏諷聲，吐出來的話卻又溫柔無限，猶如情人間的低語。
賢妃微怔：「你知道我有武功？」
莊司澈眉一挑，漫不經心道：「朕的身邊躺著一個武功高手，朕又豈會不知道。」
一絲苦笑逸出傾城的唇瓣，紫檀簪上面的毒，原本是皇上派人所下，可是不知情的賢妃當時為了除掉自己，自己以身犯險，卻不曾想，一切也都在莊司澈的預料之中……
眼前的男人，還真是陰狠無情啊！
顯然這些，賢妃也想到了，她忽然間笑了，笑的猖狂和得意，似乎很欣慰一樣：「皇上，您夠狠，但是在這勾心鬥角的宮廷中，也只有心腸狠毒，懂得為自己謀劃的人才配登得上高位，皇上臣妾不怪你，你的心本來就屬於整個晉國臣民，臣妾今天無非是想把你心中的最後一把草除掉，從今兒往後，再沒有人能夠威脅到您，再也沒有人能夠！」賢妃說到最後，已經目露凶光，簪子高高揚起，就要刺入傾城的咽喉。
莊司澈驀然從腰側取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抬手一揮，傾城感覺心一冷，就在簪子快要觸及到她的脖頸時，一直鉗制她的纖手忽然被一股力道震得向後踉蹌了幾步，簪子也因為這力道「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賢妃一聲悶哼，倒在地上，雙眸睜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的看向皇上。莊司澈因為擔心傾城，出手的力道很重，刺中的又是心口，賢妃只來得及從嘴裡蒼白的吐出來兩個字：「皇……上……」便含著對莊司澈的愛和恨，氣絕身亡。
傾城渾身僵硬，身子已經被莊司澈一把帶到懷裡，她感覺莊司澈在她耳邊不知道安撫的說了些什麼，然後便是謹夜進來，接著是流雲，再接著是德妃……
傾城僵硬的轉頭看向地面上躺著的女子，心怦然間停止了跳動，她徹身冰冷，如同掉進冰窟一般。
傾城再看向那個對自己呵護備至，憂心不已的男人，一瞬間竟然產生了錯覺，摟著她的不是當今聖上，而是個妖魔，那樣一個陰狠無情，對自己妃子性命視若草芥的男人，真的是自己痛心去愛的人嗎？
如果是，她為什麼會覺得恍若隔世，好像夢一般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