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傾城……」
周圍的驚呼聲，燕傾城都聽不到了，她的雙眸睜得很大，透著不敢置信，她剛才明明看到他向她伸出的手，卻又悄悄收回，她射向他的眸子裡，忽然如遭雷擊。
她的身體重重的摔在了冰涼的地上，小腹內一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襲來，似是預感到了什麼，她還來不及感傷，就感覺一股滾燙的東西從下體緩緩流出。
大量的鮮血蔓延而出，逐漸浸濕了她白色的裙擺。
室內的人驚呆了，有誰會想到燕傾城竟然身懷有孕！
莊司澈率先奔了過去，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顫抖的手在看到那片血紅時，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
莊司澈面龐上流露出，難以掩飾的驚恐與憤怒，微微抽搐著，他那雙修長的雙手竟然克制不住的顫抖起來，他萬萬沒有想到傾城懷有身孕，如果知道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德妃推她。
他的目光停留在地上越來越多的鮮血，移不開視線，像是忽然清醒過來，他嗜血般的朝跪倒一室的的御醫吼道，「還愣在那裡幹嘛？快給朕瞧瞧。」
御醫們顧不上磕頭領命，圍住傾城，把脈看診，神色漸漸轉為凝重，莊司澈從來沒有覺得等待會是這麼磨人，見到御醫們渾身抖成一團，一時間耐性全無，一把抓住最近的一個御醫衣領，咆哮道，「孩子怎麼樣了？說！」
「皇上……奴才不敢說！」那個御醫快嚇哭了，顫抖著身體道。
莊司澈嘴角揚起一抹冷冽的譏笑，忽然站起身子，電閃雷鳴的抽出謹夜手中的劍，驀然橫在太醫脖子上，御醫的脖頸處瞬間便被鋒利的劍刃，劃開了一道口子，神情宛若是嗜血的修羅，「說還是不說？」
「皇……。」太醫被嚇得宛若是秋日的落葉，渾身簌簌發抖，想張口說話，卻因為牙齒打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眼看莊司澈眼中起了殺意，李太醫連忙磕頭道，「皇上息怒，臣等無能，傾城公主身體一直都不好，肚裡的孩子……保不住了。」
莊司澈渾身的力氣似乎被人悉數抽走，手中的劍「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耳邊有無數的聲音在呼嘯，他和傾城的孩子沒有了，曾經他是那麼期待，他和傾城有一天也會有一個孩子，一個屬於兩個人的孩子，卻不曾想，不知不覺間他早已擁有，但是因為他一時的收手，這份恩賜，老天又收了回來。一切都怪他，一天之內他失去了兩個孩子，有什麼會比這更讓他痛心的呢？
傾城盯著地面不動，原本渙散的眸子漸漸清晰起來，她看向地上的那攤越擴越大的鮮血，她忽然死死的咬住唇角，直到一旁流雲驚呼，她才發現唇部不知何時已被咬破，血水順著喉嚨緩緩流進體內，終於與自己的血肉凝在一起，難捨難棄！
她眼前泛起了整片的血腥之色，蒙住了她的一切，不想讓人看到她轉瞬即落的淚水，她雖抬手掩面，但仍然有大滴的淚水從指縫間滑落，像珍珠般一粒粒的灑落在地面上，發出「啪啪」的聲音。
德妃怔怔地看著她，嘴唇微微顫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目中已有淚水溢出，那些淚水盛滿了痛苦和複雜。
她恨燕傾城，但也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雖然覺得她是自作自受，可為什麼心裡沒有絲毫的快感，有的只是難過，難過得想哭……
「傾城——」莊司澈看著掩面哭泣的女子，他從來沒有見她哭過，以前無論他如何傷她，如何利用她，她都不曾在他面前哭過，如今她哭了，放棄她所有的驕傲和尊嚴，在眾人面前失聲痛哭起來。
莊司澈神色有著奇異的哀傷和苦痛，傾城什麼都沒有說，但他知道她是永遠都不會原諒他了，這個事實一瞬間便將他擊垮的面目全非。
漫地的悲苦中，只有燕傾城的眼眸是明淨的，純白的如同一朵蓮花。
她忍住痛楚，緩緩站起身體，莊司澈伸手欲扶，但被她淡漠的避開。
莊司澈的神情一瞬間慘白無比，比之燕傾城的臉色好不到哪去。
傾城的眼色再度凝聚起來，針一樣銳利，看向德妃道，「我再說一遍，小皇子不是我害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都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聽到那樣平靜的話語，德妃的手震了一下，唇瓣緊抿卻沒有再開口。如果說燕傾城殺了皇兒，可她也因為自己，同樣失去了親生骨肉，燕傾城沒有憎恨她，反而還能如此坦然的面對自己，這個女人太驕傲了，即使愛一個人，恨一個人都能隨時做到淡漠以待，下毒這種齷齪卑鄙的事情，真不像是她能做出來的？真的不是她嗎？
德妃的思緒，顯然傾城並不感興趣，她看向莊司澈，眼眸忽然微微一黯，沒有血色的唇角浮出慘淡的笑意：「皇上，在你沒有查出兇手之前，我不會出宸宮一步！」
她不恨他！她不恨他！她不恨他……她連恨他都不願意！
那個瞬間，這種深沉的無力感迎面擊來，幾乎將睥睨天下、陰狠無情的一代帝王擊垮。
根本就無關乎莊司澈的答案，傾城冰冷孤傲的眼睛彷彿沒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滿了平靜，緩緩轉身朝門口走去。
那樣傲然的姿態和漫天的冰寒之氣，眾人均被震懾掉心魂，紛紛側身讓開道路。
昭陽宮悄無聲息，顯得更加詭異難測。
一位白衣女子拖著傷重的身體，倔傲的甩開他人的攙扶，一步步艱難的走著，她的身影被偏斜的陽光，拉成一道忽長忽短的黑影。
莊司澈看著前方的背影，怔怔地站在原地凝立不動，不自覺的雙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露，他的手即使這樣，仍然控制不住的急劇顫抖著。
身後謹夜察覺到主子的痛楚，復看去，心裡一驚。
只見女子身上的白衣儼然成了血衣，殷紅的鮮血正順著，她的裙擺繡鞋急劇流下，淌在地上被拖成一條血路。
莊司澈的眼神中忽然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狂亂和憤怒，風一般的向前方掠去。
而前方，白衣女子忽然像斷線的風箏般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