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嬸,瞧你說的,舉手之勞而已,哪兒值得你這樣說呢。」夏陌慌忙的擺手。
這桃源村雖然與世隔絕,美得好像人間仙境,但也正是長久以來,不與外界接觸,衣食住行都取自這大山,這裡的人們大多都患有一種共同的毛病,就是現代人俗稱的骨質疏鬆。時間一長,人就像被抽取了骨頭一樣,癱軟在床上無法動彈。
夏陌來到這兒後,看見這山中到處都長著髮菜,便從將這些髮菜曬乾磨成粉,治好了大多數人的病,這才被村裡人看做活菩薩一樣。
這是我們家雞下的幾個蛋,我攢了一個多月,才湊夠這些,今個兒送來給你嘗嘗鮮,你可別嫌棄啊。」楊大嬸掀開籃子上的花布,露出半籃子雞蛋來。
「別,別。楊大嬸,大家鄉裡鄉親的,互相幫忙本是應該的,你這是幹什麼。」夏陌忙不迭的推辭。
「夏姑娘,你就別再推辭了,自從你來到村子之後,為大家做了多少的好事呀。我們家 裡窮,沒什麼好東西能感謝你的,這是我們全家人的一點心意,請你一定要收下呀。」楊大嬸站起身來,神情有些著急,「夏姑娘,我們山裡人家,沒什麼學問,不過有一句話,卻是祖祖輩輩記在心裡的,受人的滴水之恩,就要變成了泉來報答。你說,是不是?」
夏陌一愣,雖然心中實在不忍,也不好再推辭:「好,好,楊大嬸,我收下了,謝謝你。」
楊大嬸 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又和她閒話了幾句家常,便離開了。
夏陌望著她離去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已經兩個月了,裴俊和水卿玥那邊,竟然沒有絲毫的動靜,而更讓她覺得奇怪的是,宇文化鵬居然也沒有來找她。她不知道這樣的平靜下面掩蓋著的究竟是是怎樣的陰謀,她的心中總是被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著,尤其是在最近,這種預感,越來越強烈。她幾乎可以清晰的看到,命運的惡掌正慢慢的向她伸來。
金燦燦的陽光,在空中照出一個個的小泡泡,泡泡的遠處,居然映出一個熟悉的身影。夏陌不可思議的揉了揉眼睛,那個身影居然還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渾身的邪魅和霸氣依舊,只是臉上多了幾分深藏著的心痛。
「不,不,這不可能。」夏陌轉身,向屋中跑去。
下一刻,卻狠狠的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那麼清晰的呼吸聲和暖到心底的溫度,都在提醒著她,這一切,不是幻覺,他就真真實實的站在自己面前。
夏陌心口的痛,又開始陣陣的蔓延。
「雪兒。」他溫柔的喚她。
「不,放開我,放開我!」夏陌瘋狂的拍打著他,好像一隻受驚的小鹿,「別碰我,你別碰我!」
「雪兒。」凌珞宇的眉,痛苦的皺了皺,手臂錮得更緊,在她耳邊低低的說,「雪兒,別這樣,宇哥哥只是來見你最後一面,最後的一面。」
夏陌掙扎著身子,慢慢的僵住。最後一面?難道這一天,真的這麼快就要來了?
「明天,明天我就要上戰場了。」凌珞宇繼續道,「雪兒你放心,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一定都加倍的給你!」
夏陌怔怔的靠在他的懷中,說不出話來。
「雪兒,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能親手將我葬在你窗前的那棵紅豆樹下。」凌珞宇的目光落在她窗口的那棵紅豆樹上,「我記得雪兒對我說過一首詩,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原來雪兒的心中,還是想著他,念著他,不然又如何會將他們的相思種在窗前。這一刻,老天能讓他摟著她,看到窗前的那棵紅豆樹,一切,都值得了。
夏陌不知道他就這樣擁著她多久,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走的,她只是呆呆的坐著,看著暮色西沉。
門外,傳來嗒嗒的馬蹄聲,夏陌斂了斂神,站起身來。她知道,宇文化鵬來了。
「少主,請上馬。」宇文化鵬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停留著片刻,說。一如既往的,沒有解釋,也沒有多餘的問候。
夏陌定定的看著他,竭力的想要弄清他此刻的忠誠和保護到底有幾分是真,有幾分是假?難道在這個世界上,真的連他,都不能信任嗎?夏陌撇了撇嘴角,自嘲的一笑,他們給她這兩個月的平靜,算是莫大的恩賜了吧。
一百一黑兩匹馬兒載著各自的主人,緩緩的走向月光的盡頭。
「宇文,我死了之後,記得帶我回這裡。」夏陌突然開口。
宇文化鵬一愣,繼而反射性的繃緊身子:「如果誰要動少主一指頭,我宇文化鵬會讓他連地獄都進不去!」
夏陌看著他,淡淡的一笑,又低下頭去。
破曉時分,二人終於來到兩軍對壘的陣前。夏陌遠遠的望見對面軍中那道明黃的身影,耳邊又迴響起他的話:「雪兒,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一定都加倍的給你。」只是,你又如何知道,這,是我想要的?
「少主。」裴俊看見她,眼底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欣喜,溫文儒雅上前行禮。
夏陌眼角的餘光,輕輕的掃了他一眼,自然在主帥的位置上站定。宇文化鵬的手,緊緊的握住劍柄,警惕的注意這四周的動向。
「真沒想到,少主今日,會如此配合。」裴俊的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有少主以洛氏嫡子的身份號令大家,又有我烈焰門數十年的苦心經營,今日這宣朝的天下,已經有大半握在我們的手中了。少主只要等著來日登上龍座,君臨天下吧!」
「裴大人費心了。」夏陌冷冷的說。
她身後的將士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似乎只等她一聲令下,便可以奮勇殺敵,為洛氏捨身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