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晉徹底震驚了,臉上再也維持不了一貫的冷靜。突然腦海裡閃過她說過的話:如果她想,她可以創造一個帝國,本以為只是她年少輕狂之語,想不到竟是真的有這番能耐。
「我是這個組織的最高首領。所以,只要我願意,越國的經濟就一定能穩定並且繁榮下去。
當然,以陛下的能力,也是可以帶領越國繁榮昌盛,只不過需要時間。小熙相信不出五年,越國必會在陛下的帶領下成為強大的國家。而我也願意助陛下一臂之力,這就是我的理由。」
葉念熙想起昨天看的奏折,知道司馬晉現在最缺什麼,最需要什麼。
有大臣上奏指出,如今京城裡私娼氾濫。不僅影響風氣,還有促使倒賣人口、疾病流竄的隱憂,故而提議下令鎮壓。
但是,這一塊的巨額賦稅是國庫的一大收入來源,現在越國國庫空虛,又時刻準備與鄰國激戰,到處都需要用銀子,司馬晉將奏折壓下,有故意任其『繁榮娼盛』的意思。
至於還有一些買官賣爵、貪污受賄之類的案子不計其數。司馬晉有心整治幾個大的貪官污吏,派人去查,效果卻是捉襟見肘。提上來的新一代官員,辦事處處受制,成效不大。最後,也不了了之了。
不是他沒有能力,不夠強硬,而是現在不是整治的時候。至少要等到越國上下真正的繁榮才行。所以,她有恃無恐。他現在需要銀子,還是急切需要,而她最不缺的就是銀子。
「如果朕不答應呢?」司馬晉驚怒交加,瞪著眼前這個自己倍加疼寵,呵護至極的妹妹。他不敢置信,她居然拿整個越國來要挾他,只為了讓他放過一個人。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葉念熙平靜的吐出這八個字,似乎這些於她不過是一呼一吸之間可以做到的事情。
「你……」司馬晉氣結。照她這麼說,如果她想毀了越國,於她也就是動動嘴抬抬手的事情。
「在這個世界,我擁有的東西不多,而他是重中之重。除了他,我再無牽掛,若他有個閃失,生命於我沒有意義。」葉念熙有些無奈,聲音低沉。
「所以,你就不顧及天下蒼生,寧可生靈塗炭?」司馬晉已經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聲音自然拔高了些。
「是,如果他有不測,我要整個世界為之殉葬。」葉念熙堅定道。
「你沒有心。」司馬晉咬牙切齒道。
「有他我才有心。」
「你……」司馬晉瞪著她平靜中帶著冷然的臉,她怎麼就可以做到這麼狠絕!!
不由恨恨道:「難道你就不怕朕將笑天殺掉,囚禁你一輩子嗎?」
葉念熙淡笑,將看著遠處的目光調回,讓司馬晉清楚的看到她眼中的坦然與恐懼,道:「我怕。」
葉念熙垂下眼瞼,掩去眼中的晦暗。她怕!是的,她深知司馬晉的手段,所以,她怕!!!
她怕真的惹怒這個男人,怕失去至愛的他,還有笑天,還有她擁有的一切。當然,最終,她是怕死的。
就因為死過,所以她更珍惜現在,更珍惜擁有的一切,不輕易放棄,所有的談判條件都不過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打算。故而,她想盡量跟司馬晉溝通,做到雙贏的結局。
司馬晉深深的望著她,深深地……
這次他是真的看不懂她了,若說她狠絕,她現在眼裡的恐懼又是如此清晰。
想起那個曾經在清冷的月光下單薄倔強的身影,曾經在戰場上勇猛無敵,曾經在街燈中風華無邊,曾經在陽光裡明眸燦爛,曾經的曾經,都只是曾經,最終都化作心底的一聲歎息:「小熙……」
司馬晉調整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恢復冷靜道:「如果朕答應呢?」
「熙,自當雙手奉上『天使商盟』的所有。」
微風拂過,讓人頓生些微的冷意。兩人均挺直腰背,並肩而立,抬首看著城樓下滿目河山,靜默。
三日後,迎來一年一次的盛大節日——年節。
皇宮太極殿內,正舉行著盛大晚宴,因為是新王登基以來第一次舉辦的年節晚宴。故而,所有王公大臣、皇室貴胄以及他們的親眷幾乎全部到場。
司馬晉的後宮,婕妤以上級別的也都全部到場,再加上行走其間的宮女,屹立四周的侍衛,整個太極殿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十分擁擠。
葉念熙看著太極殿內滿滿的是盛裝華服的人,抵住額頭,歎氣。原本她來,是衝著赤國來使也在受邀之列。但是看現在這般景象,別說接近顧逸之,就是能看見他都已經不錯了。
她所在的位置是在司馬晉的右手邊,原本這應該是後宮嬪妃的位置,卻被他安排在身邊,估計他對上次宴會還是耿耿於懷,才會這麼安排。
司馬晉左手邊的皇后在看到她坐這裡時,眼中的冷意,不覺加深了幾分。這讓葉念熙更加頭疼。
話說那天跟司馬晉談判,最終他也沒有給個明白的答案給她,只說等年節過後,這讓她很鬱悶,可又不敢一時間太過激進。她深知司馬晉的脾性,所以,也只有靜靜的等待。
自葉念熙之下便是丞相之位,傅相因重病在身無法出席宴會,所以長案上只有封常青右相一人,他旁邊的位置是空的,再往下依次列坐百官。
原本晉王府的軍師——宋晟已經是吏部尚書,自然位列百官之間,與其他官員不同的是,這人身上清減中多了些江湖氣息。顏夕雲因駐守邊境,沒有回京,不再其列。
赤國來使的位置在長長的百官隊伍之中,位於大殿中間部分。距離雖不遠,但葉念熙想要看清顧逸之並跟他眼神交流,是沒有辦法做到的,他們之間阻隔的人太多了。葉念熙也只能模糊的看到他偶爾跟諸葛天麒說說話,其他看不真切。
酒過三巡,宴會進入高、潮階段,大殿上人聲鼎沸,歡歌笑語,一片熱鬧景象。
葉念熙胃口本就不好,加上大殿嘈雜,人多氣悶,有些坐不住了。壓下心頭的噁心之感,私底下拉了拉司馬晉的衣袖。
司馬晉偏頭看她。
葉念熙苦著一張臉,小聲道:「我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
司馬晉皺眉,又見她臉色確實不好,神態疲憊,溫聲道:「我讓司青送你回去。一會兒讓張御醫過去暖閣,給你看看。」
「不用麻煩了,我就是覺得心口悶,又不喜歡宴會,想早點回去睡覺。」葉念熙搖頭,她才不要御醫給她看呢。
司馬晉沉吟一下道:「好好休息,我晚點去看你。」
葉念熙懶懶的點點頭,不再說話,起身離開。出了大殿,司青就安靜的跟在身後,直到走到暖閣小院門口,司青才躬身離開。
顧逸之看似隨意的喝酒,偶爾跟諸葛天麒交頭接耳,但他時時刻刻都關注著葉念熙的一舉一動,看到她臉色慘白的離開大殿,不由擔心起來。皺起眉頭,暗自思忖。不久後,亦趁人不備離開宴會。
——————————————分割線忙著喝酒吃肉——————————————
夜色深濃,月朗星希。相比較皇宮北處的絢爛燈火,人聲鼎沸,皇宮東門這邊就冷清太多了。
高牆外數十名黑衣人在為首的一聲令下,借由工具,身手敏捷的翻上宮牆,悄無聲息的落進皇宮內,行動迅速的朝目標位置——太清殿暖閣進發。
一路小心翼翼,十分順利的進到太清殿暖閣。或許是因為年節,這裡的侍衛被調開了一些,不是很多。順利解決掉守在院外的二十幾個人,為首的黑衣人進入暖閣,示意其餘人看守。
極光逕自朝唯一的屋子走去,準備推門而入的時候,肩膀被人捉住,極光反手就是一刺,身後之人有所防備的躲開。極光回頭,看清來人,竟然是顧逸之。
顧逸之是赤國來使團重要人物,今晚受邀必須參加晚宴,很難脫身。原本應該在大殿上飲酒行樂,這會兒卻一身緊身夜行衣站在暖閣院子裡。
顧逸之沖極光點頭,又指了指院外,示意他去外面等自己。這才緩步走近,推門而入。
屋內沒有點蠟燭,只有微弱的月光透過窗戶紙射進來,滲著絲絲涼意。雖然光線不是很好,但顧逸之還是能看清屋內的擺設,轉過屏風,進入內室,一眼就發現蜷在床上的葉念熙。
單薄纖瘦的身體被錦被包裹著,身體向內側睡,如雲的青絲凌亂的鋪散開,看不到面容。顧逸之皺眉,她竟睡得這般深沉,連他走進內室都未有發覺。
「葉兒,醒醒,葉兒——」顧逸之上前,輕聲喚道。
「唔——嗯?你怎麼來了!」葉念熙睡得迷糊,朦朧著醒來,看清來人,驚鄂。
「先別問,我們先離開這裡。」顧逸之動作迅速的將葉念熙的外衣穿好,又取來一件大披風將她裹住,打橫抱起她往外走。
「我們就這樣走?外面的守衛……」葉念熙雙手勾住他的脖頸,意外地沒有掙扎。
顧逸之出了暖閣,跟院子外守著的極光點頭招呼,又示意他善後,便再不理會其他,施了輕功在屋頂上飛奔。
不消片刻來到皇宮東側門,這裡早就有一輛純黑色馬車在等候,旁邊立著一個人,見到來人,忙上前施禮:「見過王爺。」
「咦?蘆葦——」葉念熙轉動大眼,疑惑出聲。剛才院子外的黑衣人全都蒙著面,她自然不知道都是些什麼人。
「上車再說。」顧逸之低頭輕聲道,又回頭沖蘆葦吩咐道:「我們馬上離開,通知其他人,馬上行動。」
「是。」蘆葦從懷裡拿出響箭向漆黑的天空射去,然後快速跳上馬車,驅車疾馳。
經過一番折騰,葉念熙早醒神了,窩在顧逸之懷裡:「他們怎麼跟你來了?」
「他們現在是我的親衛。單正飛代替蕭殊,是赤隊隊長。」顧逸之捉住她冰涼的手,放進懷了捂著。
「蕭殊呢?」
「回太子身邊。」
「你跟諸葛天麒之間有什麼交易?」葉念熙狐疑的看他,她還沒有來得及好好問問他,怎麼就突然成了赤國的紫麟王。
「沒有。現在起,這些你都不要想了,好好養身體。」
葉念熙見他沒有說的意思,也就不問了,反正這些她也不關心。抓著他胸前一縷發,在指尖纏繞:「我們現在去哪裡?」
「去天山。」
「見你的師父?」
「嗯,還有師叔。」
見他刻意提到他的師叔,葉念熙記得他的師叔有「藥仙」之稱,以為他有什麼不妥,立刻坐直身體,在他身上亂摸,緊張道:「你,你出了什麼事?中毒了?」
「沒有,只是帶你去見見她。」顧逸之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拉回懷裡,淡淡說道。
「難道我中毒了?」葉念熙微愣。
「是你懷孕了。」顧逸之避重就輕,事實上她體內確實有毒,
「啊?!」葉念熙呆了半天:「你你你……你怎麼知道的?」
「你胖了……」顧逸之握著她的手一起放在她小腹處,笑。
「啊?啊啊啊!!!真的胖了嗎?胖很多了嗎?!」葉念熙不敢置信,大叫道。
「呵呵……」顧逸之悶笑,半響才道:「跳舞那天晚上,因為擔心你的身體,在跳舞的時候,趁你沒注意,給你把過脈。」似是想到什麼,又緊抿了唇角,不再理她。
葉念熙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麼說,他這是早就預謀好的,帶她離開,那他那天還求婚求個什麼勁,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