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相,要麼幾天不見人,一見著就對人家動手動腳……」一女子嬌笑呵斥,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啵呲……快讓我想一下,都五天沒見著了,蜜兒你越來越香了……」男子聲音柔和尖細,應該是個公公,說話急促還帶著一絲含混。
「少來,我可聽小雅說,你最近對她好著呢,說,最近是不是都去那騷蹄子那去了。」被叫做蜜兒的女子躲避男子襲擾。
「哪兒有……最近太和殿的差不好當,得養足精神仔細著呢,一不小心可要掉腦袋的。早上陛下還大發雷霆呢……」
「出了什麼事?」
「赤國的太子殿下來京城和談,結果你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嗎?」男子神秘道。
「什麼事情?」
「太子殿下跟原來的那個禮部侍郎——就那個後來被發現是白國奸細的那個,長得一模一樣,你說這事怪吧……」男人壓低聲音,生怕有人聽見。
「那白國的奸細怎麼成了赤國的太子了呢?」蜜兒不解:「或者是赤國的太子冒充成是白國奸細?」
「所以說怪著呢,大臣們一頭霧水,陛下呵斥刑部辦事不利,命刑部尚書及大理寺卿盡快查清楚這事。還有那個顏將軍上奏催軍糧,傅丞相現在病重……反正很多事擠到一起,你說陛下能不怒嗎?哎,你在皇后宮裡頭做事,小心著點,有什麼事去找房姑姑……」
「嘻嘻……死相,還知道擔心我啊……」
「小蹄子,公公我疼著你呢……快給我親一下……」
「呵呵……嘻嘻嘻……好了好了,快回去做事吧,免得被福公公發現了,有你好果子吃。晚上我把小梨支開,你到我那去……」
「……啵……啵啵呲……嗯……好……」
假山後傳來衣服窸窸窣窣的聲音,不一會兒就安靜了。
葉念熙扶額低歎,話說她真不是故意要聽人家太監和宮女什麼什麼的。
自昨天從御花園回來後,司馬晉的故意行為讓各宮的娘娘們就差沒把她住的暖閣門檻踏破,絡繹不絕的送來各色禮物,巴結討好之意十分明顯,也讓她十分頭痛。
她因為煩悶出來走走,路過這裡時正好聽到那公公說赤國太子,讓她忍不住停下腳步。
宮裡頭相互喜歡的太監和宮女,經主子同意是可以結為夫妻的,被稱之為「菜戶」。
最早時聽顏夕雲講時,她還大笑,說太監怎麼可能跟宮女那個啥,顏夕雲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說:「小子,這你就不懂了吧。太監也是男人,也有那個啥需求,除了最後一關過不了,其他的都行呢……」
她當時聽著差點沒笑噴,現在給她機會證實了……
司馬晉在她面前掩藏得很好,中午一起吃飯的時候就跟平時一樣,什麼訊息都沒有透露。
赤國跟越國和談是遲早的事情,只是想不到赤國使者這麼快就到南京,來的還是太子諸葛天麒,那他現在在哪裡?是不是也來了呢?晚上得讓蒼鷹去問問海梟…
葉念熙一邊散步一邊低頭想事情,沒怎麼注意到迎面走過來兩個宮女。
「奴婢見過葉小姐。」兩個宮女給葉念熙請安。
「咦?!」葉念熙抬頭,面前有兩個宮女,各自拎了個採花的籃子,裡面已經有了一些梅花花枝。看樣子是來從梅園採花過來的。
葉念熙點頭回應一聲:「嗯。」
「姑娘沒什麼吩咐,奴婢先告退了。」其中一宮女估計是怕耽誤時間,拉著旁邊的宮女急急往前走。
「嗯。」葉念熙再次點頭,準備繼續往前走。
就在她與另一個宮女錯身而過的時候聽到她說:「他讓我給你帶個話,什麼時候想離開了,他就帶你走。」宮女小聲說完,還衝她眨了兩下眼睛,然後快步跟上前面的宮女,兩人說笑著離開,留下在原地呆愣的葉念熙。
「他讓我給你帶個話,什麼時候想離開了,他就帶你走。」他?他是誰?是……顧逸之?他真的來了……
葉念熙心情複雜的往回走,她想快點見到蒼鷹。回到暖閣,發現一直不見蹤影的司青站在院中,身型挺得筆直。
「見過葉小姐。」司青語調平板,上前行禮。
「司侍衛,有什麼事?」葉念熙回禮道。
「接近年節,皇宮要加強防衛,任何人出入各宮都需稟報,屬下負責太清殿及暖閣的安全,葉小姐以後出入還請告知屬下一聲。」
難怪剛才回來的路上發現多了很多巡邏的士兵,葉念熙皺眉不語,沖司青點點頭,逕自回房。
突然增多的侍衛,讓葉念熙打消了找蒼鷹的念頭。
葉念熙凝著面前空空的花瓶,很久很久……—笑。
「小姐在笑什麼?」侍女小蕾疑惑的問。
「沒什麼。」
「可您這都獨自傻笑了半個時辰了。」小蕾有點受不了的叫道。
「有嗎?」葉念熙唇角依舊含笑。
「當然有啊。對了,剛才福公公過來傳話,說陛下晚上不能過來用膳,讓姑娘別等。」
「好,那就傳膳吧,隨意一點。」
「可不能隨意,福公公一早就吩咐了,要挑小姐喜歡的做,要讓小姐吃得開心。哦,還有,這是封貴妃剛才差侍女送來的香粉,姑娘要不要看看。」
「哦,先放著吧。」
小蕾看葉念熙不甚在意,忍不住道:「小姐,我還真沒見過像小姐這般對什麼珍寶物拾這麼不在意的呢,不說娘娘們送的,之前陛下賞下來的物件可都是皇宮裡最好的。可見陛下對小姐的一片心意,小姐怎麼就不領情呢?」
「沒有啊,我這不是都領下了嗎?不然這些東西哪能堆在這暖閣啊。」小蕾說得有失偏頗,對那些物件不是不喜歡,而是現在沒心情去喜歡。
小蕾搖搖頭,一副無奈的樣子,道:「我在宮裡待了大半年了,還沒有見過陛下對哪位娘娘這麼好過,小姐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嗯嗯嗯,我知道。」葉念熙一邊敷衍一邊優雅用餐。
吃完晚飯,在院子裡閒逛消食,望著天上的明月,思緒隨著白天那個宮女的一句話又拉到很遠很遠……
「他讓我給你帶個話,什麼時候想離開了,他就帶你走。」她想像他說那話時的毋定和清冷的樣子,不禁嘴角微翹。這是進宮以來頭一次聽到顧逸之的消息。
可能是因為知道他身在赤國,一切安好的緣故,這次分開沒有想像中的那種思之如狂的感覺,她反而很享受這種分開之後思念的孤寂感,這會不會不正常?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距離產生美?還是說她對他已經有了審美疲勞?葉念熙搖搖頭,訕笑自己的胡思亂想。
從懷裡拿出「鳳嘯」端看,細細撫摸,像是捧在手心裡的珍寶一樣。忽然想學著他的樣子,將短笛湊近嘴邊,嘗試著吹首曲子……
「吁————噓吁噓——————吁噓——————————噓——————————————」
站在迴廊上的小蕾在她吹出第一個音符開始,就猛打寒顫,不得不躲得遠一點……。
院子外司青聽到這音調,直皺眉頭,一刻鐘後,實在受不了了,跟身邊的侍衛打聲招呼,巡視四周去了。
沒有天賦的人就是這樣的,在努力嘗試很久後,葉念熙垮了雙肩,怎麼吹笛子比彈琴還難?!
他怎麼就會呢?而且看起來好像很輕鬆的樣子……
「呵呵……」一聲悶笑極輕極淡,不過葉念熙還是聽到了。
「誰?!」葉念熙警覺低喝,朝發出聲音的方向望去。
「原來,你是想我的……」顧逸之一襲黑衣,長身玉立在屋頂。
葉念熙心尖泛起一絲喜悅,他果然還是來了,盡量平靜的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怎麼沒有喜悅,顧逸之笑:「葉兒,見到我不高興?」
「你快走,這裡守衛森嚴,很危險。」葉念熙有點緊張,四處看看,竟然沒有侍衛……
她不知道的是,侍衛受不了魔音穿耳,全跑院外面去了,就連小蕾也把自己關在屋裡面。
「能耐我何?!」顧逸之挑眉,這丫頭竟然沒有表現出高興看到他,不過還是緊張他的安危,很好!
能奈我何?!他居然說:能耐我何?@#¥¥%%————
憑他的武功當然不能奈他如何,只是被人發現,司馬晉能饒得了她?她的日子能好過嗎……
「你不打算下來嗎?要我這樣仰著頭跟你說話。」葉念熙見他不動,她必須將頭抬高80度才能看到他。
「你打算在這裡住到什麼時候?」顧逸之不答反問。
葉念熙腹誹,你以為我高興留在這裡啊,這不是出不去嘛!退後幾步,讓脖子舒服點,道:「大哥不肯放過笑天。」
「他不會有事的。」
「可大哥還沒有放人。」
「遲早會放人的,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
「我想走啊,走不了。」
「呵呵,我帶你走。」
「不要。」葉念熙一口回絕。
顧逸之不由怒,靜了半響,才道:「彆扭的丫頭!」
葉念熙剛要反駁,突然見他從屋頂飄下來,近前突然放大的俊臉讓她有一瞬間的眩暈。下一秒她落入一具溫暖結實的懷抱裡,冰冷的手被他握緊。
顧逸之擁緊她,大掌包裹著她冰冷的手,她的手漸漸暖和起來。
忽然想到什麼,葉念熙推開他,退出他的懷抱,笑道:「我記得我們分開之前在吵架。」
「不是和好了嗎?」沒和好她剛才肯讓他抱?擺明了又要耍賴。
「可是你沒有向我道歉。」
「你為了救別的男人,跟我置氣,還要我道歉?!」顧逸之唇角帶著淺笑,眼中有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火焰。
「那你要不要呢?」葉念熙挑眉,一副不道歉就沒完沒了的樣子。
「我已經道歉了啊。」
「什麼時候?」
「現在。」顧逸之跨前一步,低頭,吻上那笑意盈盈的唇。
「葉兒……」顧逸之稍微放開她一點,唇沒有離開她的,這丫頭還是老樣子,一吻上就不捨得離開了。
「嗯?嗯嗯……」葉念熙意猶未盡「怎麼了。」
顧逸之失笑,看著葉念熙『慾求不滿』的煩躁,唇移到她耳畔,促狹道:「你胖了……」
「你!你找打……」葉念熙不敢大聲吼,怕引來侍衛。可這弱弱的吼叫怎麼聽著怎麼矯情。拿眼瞪著離自己十米遠的顧逸之。
顧逸之說完就退開,笑道:「看來你在皇宮好吃好喝的,他對你不錯。」
「我……」葉念熙剛想說什麼,卻見他從袖中拿出笛子,他他他……不會要吹吧……
「我先走了,送你的……」顧逸之將笛子放在唇邊,隨即,《我心永恆》的笛曲悠悠響起……
葉念熙低咒一聲,來不及陶醉,遠遠的看見一隊人拎著宮燈向這邊快步走來。回頭,院子裡人影不見了,笛聲漸遠……
司馬晉微怒,揮退眾人道:「他剛才來過!」
「誰?」葉念熙裝傻。
「顧逸之,我知道他沒死,剛才是他在吹奏。」
「人呢?」葉念熙也不否認,只是反問,裝作四處尋找的樣子。
司馬晉見她模樣,不由歎氣:「小熙,你要裝傻裝到什麼時候?」
「等你放過笑天,我就不裝了。」
「你就那麼在意他。」司馬晉冷了臉,一語雙關。
「你說笑天?當然,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惜葉念熙不上當。
「答應我的條件,我就會放了他。」
「不可能。」
「那麼他也別想出西苑。」
談判破裂,已經記不起這是第幾回了,每次談到這兒就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