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念熙起身,整了整裙角,湊到顧逸之面前,扯著他的袖子笑道:「一起去吧。」
「人家請的是你,我去做甚。」顧逸之扯回袖子,偏頭往杯子裡添茶水,不看她。
他這話說得酸意濃濃,葉念熙伸手將他的臉又擺正,與他對視:「再美的花都比不過你這副容貌,你若不在我身邊,我賞花又有什麼趣味?」
顧逸之聽了用鼻子「哼哼」兩下,似乎承下她的讚美,沒說去也沒有說不去。
見他這般模樣,葉念熙嬉笑道:「何況,之前是誰答應要做我貼身保鏢呢?萬一小女子路上出什麼岔子,保鏢哥哥又不在身邊,豈不危險?」
就在幾天前,兩人閒聊時,顧逸之無比悵然地幽幽歎了一句:「到如今他一無所有,只餘下這一點防身的武藝,興許還能派點用處。」
葉念熙好笑的看著他感慨,深知他這一歎的背後隱含的意義,無非是說現在沒什麼能力娶她。
她又不在乎什麼三媒六聘家世背景,何況要銀子她多的是,還怕兩人以後沒得吃喝?只要他人在她身邊就好。
於是,開玩笑道:「那你看我現在就是一弱女子,顧公子若不嫌棄,我聘你做貼身保鏢,總比這一身武藝浪費著不用要好,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顧逸之剛開始不答應,後來覺得這「貼身保鏢」似乎也不錯,至少兩人可以名正言順的膩歪在一起,又聽她左一句保鏢哥哥,右一句保鏢哥哥喚得忒甜,便答應。
「你確定要我跟去?」顧逸之斜睨她一眼。
葉念熙重重點頭,她讓他去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想看看顧逸之見到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諸葛天麒時是什麼反應。不過據她猜測,以這男人凡事不露人前的性子,肯定會沒什麼表情變化。
「那好吧。」顧逸之起身,將披散的黑髮攏到腦後,隨意編了幾下綁了個結。一身玄色緊身長袍,袖口處用同色繫絲帶綁緊,這身打扮讓他看上去有幾分江湖俠氣,不似之前錦袍玉帶加身時的翩翩公子模樣,卻真正合了他現在的身份——她的貼身保鏢。
葉念熙暗自嘖嘖稱讚,老天真是不公,為啥這人除了帥到沒天理之外還穿什麼像什麼。
顧逸之從抽屜中拿出一個蝶形金屬面具,掩住上半邊臉,只露出嘴唇和下巴,沖還在愣神的葉念熙道:「可以走了。」
葉念熙看著他掩去大半的臉,頗不習慣,不由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對她來說,恢復女裝便是最好的掩護,畢竟以前的人都以為她是個男人,還是個通告天下已經死掉的男人。再說,西京城也沒幾個人認識她,更別說知道她的來歷,司馬晉即使猜到她沒有死,也只能是暗中尋找她。
顧逸之卻不同,司馬晉對外一直稱顧逸之為越國的重要逃犯,越國到處貼的是他的畫像,更是通告其他三國,不得維護,派出的人或在明或在暗都在大肆搜捕。一直以來他都是喬裝改扮,多夜行晝伏。
現在偶爾會示眾人前,更何況他的容貌與赤國太子殿下太像,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才弄了個面具戴上。這樣看去,又讓他多了一種神秘感,
兩人乘坐的是太子府的馬車,寬敞舒適,厚厚的布簾外又添了一層錦緞,將外面細細碎碎的雨絲及絲絲寒涼阻隔在馬車之外。
顧逸之一身侍從打扮,卻與她同乘一輛馬車,太子府的人也不多話,將馬車趕得穩穩當當,不一會兒,馬車停在一處莊園前,卻不是太子府。
車伕挑起簾子請兩人下車,馬上就有婢女過來接應引路。葉念熙也不多問,靜靜下車,跟著往莊園走。
這秋雨綿綿,時下時停,才坐車的間隙已不見了絲絲細雨,只是天空還有些陰沉。
走進大門,不見主體建築,只見一片秋菊開得正好,風過處,有淡淡清冽的香氣,似乎還隱隱有著甜膩的桂花香。
葉念熙放眼看去,林中蜿蜒鋪就雨花石的小路被打掃得乾乾淨淨,滿地瑩白、金黃、翠綠相間其間,美不勝收。
一邊欣賞一邊沿著小路走著,走過並不十分大的院子,穿過漢白玉橋,一道雪白的院牆正對甬道,一扇朱漆大門,不待人走近前已是「咯吱」一聲徐徐向內開啟。
隨著引路人,進得院牆內,這莊園的風貌才完全呈現,倒是有幾分江南風的園林庭院,假山、翠竹、小橋、流水,婢女帶著人到一座小花廳前便退下。
花廳裡正中央的地上放了一隻寬大的圓形白瓷花瓶,瓶中高高低低盛放著一簇金色秋菊。四周几案上也放置著幾處極精緻的冷菊,花廳內沒有設置香爐,卻有著濃烈的冷香隱隱浮動。
葉念熙繞著廳中央的花瓶觀賞了半響,看不出此處菊花與院中那些有何不同,閒閒的找處椅子坐下。顧逸之一直靜靜跟在她身側,將貼身侍從這角色扮演的很好,緊抿的唇角看不出他此刻的任何情緒。
「原來念姑娘早就到了,怎麼都不早通報一聲。」一個柔軟至極的女聲緩緩傳來,似乎跟身後的人在抱怨,接著是環珮叮噹聲。
順著聲音,葉念熙向門口看去,進來一位容貌極美的貴婦,不僅美,而且氣質高華。諸葛天麒隨在身後,一襲裁剪合身的月牙白便裝,將本人溫文如玉的氣質完全襯托出來。
葉念熙有一瞬間的晃神。忍不住向身側的顧逸之瞟了一眼,但沒見到他有什麼特別的變化,大概也是被面具遮擋了大半張臉的緣故。
再看向走進花廳的貴婦,貴婦身後一群錦繡衣衫的年輕女子環侍花廳四周,其中一女子間葉念熙始終坐著不動,欲上前說什麼,被那夫人揮手制止,然後微微一笑,優雅的坐在葉念熙的對面。
「這位是……」諸葛天麒看著葉念熙身邊高大的面具男,遲疑著開口。
「我的貼身護衛。」葉念熙淡淡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