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女英疑惑的搶過方纔那人呈上來的紙張。
上面白紙黑字,赫然寫著。
「主廚二人負傷,餘人、涓人與宮娥十餘人輕傷。
御膳房重修,花費銀兩一百八十九萬兩。
被打入冷宮妃子,十二人,均因神經受損。
因要聽裂帛之聲,損銀一萬三千兩。
因不喜抄書,太傅一死一殘,四人告老還鄉。
墨憤然倒入池中,錦鯉死數百條,損銀九千七百萬兩
……」
忽而,她並沒有笑意,卻有無盡的悲涼……
她已經得寸進尺的這種地步,可為何他依舊寵她護她,讓她得意忘形,愈發的肆無忌憚。
卻親手,造就了他最大的劫數,為何竟然是自己親手殺了……那人……
她殺人如麻,害人無數,這一病便是用千堆白骨壘起,可那慌亂與自責,只在頃刻便煙消雲散,她想必本該是冷血的,只不過被那玩世不恭的淺笑掩蓋罷了。
可為何這一次,親手弒了那人的感覺,沒有絲毫的痛快淋漓,沒有絲毫的嗜血……只有無邊無盡的悲涼……
蕭翊,是呀,初識便是荒誕,離別也是荒誕……
他們本應該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可是誰改變了初衷,那荒誕無稽的相識,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若是娶了小辰,豈不是太禍國殃民了?」何秋戮繼續無心的調笑。
果然……果然只有那個人,那個死去的人,可以那般的放縱自己,寵溺自己吧……
忽而笑靨如花,惹得何秋戮一怔,他無心的玩笑,本料到她會一笑了之,甚至說出些玩笑話,可為何那一笑看起來,並沒有那麼簡單,反倒竟然有了一絲淒切。「那便不要娶爺了……」
她轉過身,走出軍帳。
何秋戮心中一慌,上前抓住她雲杉的素袂,著急道:「小辰,我玩笑的……」
「爺說的,不是玩笑。」她正色道,頗帶了幾分凜冽的味道……
「小辰,何時這麼小氣了?」他不依不饒,不肯放她走。
她忽然覺得有些心焦,甚至是頹廢。「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她忽而一用力,他的掌中只留下了她的一片衣角,那般的決絕……
「哥,她……」
何陵麾詫異的看著她轉身而去的身影,不知心中什麼感覺。
「麾,或許蕭翊的死,對她打擊太大了吧……」
————情到濃時情轉薄,而今真個悔多情,又到斷腸回首處,淚偷零。————
她騎於馬上,快馬疾馳,一串清淚在風中被凌亂,離開……她要離開……掙脫這劫數……
劫數,當真是劫數……
城西的斑竹林,好生熟悉呢。
城西的斑竹林,寂靜得可以聽風拂葉的聲音,聽花開……聽心碎……
那裡有無數座荒塚,她悄然走向一座無名的荒塚,只是衣冠塚罷了,想必他早在止國厚葬了吧……
蕭翊,你的愛……為何不會同你一同湮滅,化為塵埃一縷呢……
為何是在離別之時,才說出「我愛你」她背負不起的三字呢……
「穎兒,我怎麼聽見有人聲?」
那聲音,讓她迅速勒馬,卻未敢發出絲毫的聲響,生怕驚擾了他……
「確實,馬蹄聲而已,可能是有過客吧。」
甜潤的女聲,在這空曠的斑竹林中,煞是好聽,帶著空靈。
「是麼,可是這地方僻靜得很,很少能聽見馬蹄聲,也很少有人路過呢……」那含笑的聲音,沒有絲毫的陰霾,讓秦女英不禁舒了一口氣。
「你為何總是要在這裡呆著呢?」
「因為,在這裡我認識了一個人……」
她胸口驀然一痛,是誰……她生怕從他口中得知的名字,會讓她愈發的心疼……
「誰?難道比我美不成?」蕭穎嬌嗔的聲音,便也是好聽得鶯慚燕妒。
「不……你們沒有可比性……」她縱是立於馬上,隔著片片竹葉……也看得分明。
他那雙鳳眸被白色的紗布覆蓋,長長的紗帶,被風吹在身後,飄飄欲仙,頗有幾分飄渺……那笑容在嘴角,透露出萬分的無奈。
「哼!楚塵故,我一心一意跟你,你竟然在外面喜歡上了別人……還天天在這裡等她,你等她也罷了,竟然還帶著本宮一起等……」她掐著纖細楚腰,一雙美眸瞪得頗有些囂張,卻煞是可愛……
「穎兒不氣,你怎生知道我說的是女人?」
「難道是男人不成?」
「呵呵,她呀,非男非女,亦男亦女……」
「秦女英!」她幾乎是尖叫的叫出這個名字,不自居的打了個冷顫……那個看似風輕雲淡,有著天人之姿的人兒,果真美,美得超出了年齡,超出了性別,超出了……世間萬物……
可是她的笑,怕是蕭穎她此生難忘,那人笑起來,雖是天地失色,日月沉淪,可是那種陰冷與凜冽,便是看了就會讓人望而卻步,不寒而慄。
「你怎麼知道?」
「自是……自是知道……你別多問了……」蕭穎的雙頰不自覺的染上了紅暈,好在楚塵故雙目失明,看不見那可以的紅暈……
蕭穎忽而綻放出笑容,要多些她呢,若是沒有她,我也不會到你身邊的……楚塵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