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炎君倒了杯茶水,遞給申莫言,輕描淡寫的說:「比如說,他以自己的親生女兒作代價讓我放過他?」
「你說蓮妃?」申莫言苦笑一下,「終究沒有瞞過你。連我也不知道她的存在,她自出生就被送在外面由人代養,你說——會不會,這個叫陌笙的奴婢也是我父親的某個私生女?」
柳炎君眉頭微微一蹙,既而笑了笑,說:「猜測解決不了問題,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反正做這皇上也是無趣的很,有這點樂趣也好。對了,你的腿有沒有好些?」
「你還抱著希望?」申莫言輕哼了一聲,「算了,我已經不打算再站起來走路了,也算是牢記我那個變態的爹是如何對我的,告誡自己不要再相信任何人,就算是生養我的親爹也會如此對我,這天下,何人我可以相信?」
「你信著寶兒。」柳炎君淡淡一笑,溫和的說,「這個寶兒也是個真誠執著的,為了你,寧願浪費了一生也要守著你。」
申莫言歎了口氣,慢慢的說:「我知道,只是,在我,他只是我回憶憶敏的一個方式,感謝你幫他恢復了大半的容顏,我也知道他在刻意模仿憶敏。我會在接下來的時間好好對他,無法給他愛,卻可以給他後半世的安穩日子。」
司馬憶敏坐在自己房間,對著放在腿上的女紅髮呆。
「小敏兒。」一個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她一抬頭,一個安靜的身影正站在她面前,微笑著看著她,「若不是事先知道是你扮了這個模樣,你竟然連哥哥也瞞過了。」
司馬憶敏一噘嘴,有些不太樂意的用手語說:你存心故意氣我,當著我的面說我壞話,不怕我和你算帳嗎?
「我來過幾次,只是你不知道,說實話,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也沒認出你來,難怪父親說,始皇后的易容術天下無人可比。」司馬憶白微笑著說,「好了,不和你開玩笑了,我還要立刻再返回柳兄用於藏身的房間,我過來找你,是父親要我把這個手鏈交給你,他說,你在宮中,且這烏蒙國擅長用毒,怕你縱然武藝出眾,也抵不過這許多毒藥,有這手鏈在,總是安心些。」
司馬憶敏接過手鏈,眼中落淚,有些悵惘的問:爹娘可好?
「他們很好,你不用擔心,他們也知道你的情形,爹一直安排了人在暗中保護你,爹娘只是希望你不要為難自己,不要辜負自己就好。爹讓我告訴你,有些人和事,不要只看表面,要學會看人心。」司馬憶白輕輕撫了撫妹妹的頭髮,說,「好了,我得走了,這一次我得帶走玥叔叔,不然,大興王朝就會真的有事了。」
司馬憶敏點了點頭,也不敢再留哥哥,怕柳炎君發現,目送哥哥離開,迅速將手鏈貼身藏於衣內頸上玉珮的繩上,她不能帶在手腕上,萬一讓柳炎君看到,立刻就會猜出她的身份,因為這手鏈是司馬家的傳家之寶,如何會在一個像她這樣普通的奴婢身上?
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皇宮,有沒有帶走司馬玥,也不知道申莫言是什麼走的,反正就這樣一直到了黃昏,才聽到小太監過來傳皇上的旨,說是讓她一起去蓮妃娘娘的房間坐坐。
依然是一群人一起吃過飯,大家散走了,柳炎君帶著司馬憶敏去了蓮妃的院落,也就是第一天來宮中的時候見到的那個微顯豐腴的女人,長得很漂亮,穿著打扮很是華麗的女子。
她擅長跳舞,有些地方長得很像雅麗,只是比雅麗胖一些,眉眼卻一樣的嫵媚誘人,但表情有些安靜,似乎藏了心事。
一舞跳罷,拭了拭額上的汗,蓮妃溫柔的對柳炎君說:「皇上,臣妾跳得可好?皇上可喜歡?」
柳炎君淡淡一笑,溫和的說:「甚好。」
「寶珠,奉茶,取我房中新近得來的好茶,沖了給皇上和笙妹妹嘗嘗。」蓮妃的衣服穿得有些單薄,似乎怕熱,她房中也確實比其他房間熱些,話聽著好像是對著兩個人說,目光卻只在柳炎君身上。
柳炎君的聲音響在司馬憶敏的耳旁,他應該用得是傳音入耳,蓮妃應該聽不到,「把藥服下,一會,朕讓你離開。」
司馬憶敏也不多事,服下藥,其實,現在有手鏈在自己身上,她根本不擔心再出現上次意亂情迷的情形。
寶珠送上茶來,司馬憶敏接了茶在手,偷偷打量一眼。
是個聰明伶俐的小丫頭,年紀和自己相仿,眼神尤其精明,不知道是不是因著這丫頭的眼神太過精明而且過多的關注在自己身上,反正,這茶落在手中,讓司馬憶敏有些莫名的排斥。
但是,有手鏈在,她還是假裝喝茶,忖度這茶是不是有文章,她該裝出怎樣的模樣?
喝茶時,眼睛的餘光發現,寶珠一直在盯著她喝茶,而且在看到她嚥下茶水的時候,眼神突然瞬間變得明亮,唇角還劃過一絲陰謀得逞的得意表情。
司馬憶敏放下茶杯,故意一不小心碰落茶杯的蓋,準備彎腰去拾。
聽得柳炎君有些不太高興的聲音說:「真是粗心,喝杯茶也會弄碎杯蓋,罷了,笙美人,你先回去吧,朕也要休息了。來人,把薰香點上,要朕最喜歡的那種味道。」
司馬憶敏正準備揀拾杯蓋的碎片然後抬起頭來。
卻聽到蓮妃有些哀傷的聲音,輕聲說:「皇上,她走不走不重要,臣妾大著膽子在她茶水中下了迷藥,她只怕很快就要睡去。臣妾只想求皇上恩准今晚您在此處留宿的時候,不要再點這種薰香,臣妾只想,只想能夠真真正正的服侍皇上一次,求皇上恩准臣妾這一請求,讓臣妾就算死也可得個瞑目。」
司馬憶敏心中暗自慶幸,幸虧這個時候她彎下腰,若是讓蓮妃發現自己還相當清醒的表情,會不會也懷疑她的真實身份?這樣想,便故意弱弱的提起身子然後趴在桌上枕著自己的手臂假裝昏睡過去。
「蓮妃果然長本事了。」柳炎君淡漠的說,聲音中聽得出來冷漠。
「皇上,是臣妾大膽,臣妾略懂一些醫術,所以,所以,」蓮妃微皺著眉頭,「臣妾只想為皇上早些懷上龍種,所以曾經特意調整了身體,可,臣妾一直沒能懷上,臣妾就斗膽請宮中相熟的太醫做了診斷,才發現,臣妾至今仍然,仍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