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老爺他患有慢性腎衰竭,現中槍的又是右邊的腎,恐怕……」李管家說不下去,他比寒凱小三五歲,雖然平日是主僕關係,但兩人比朋友還鐵。
「你說什麼?」寒淺逸驚叫,嘴角之前被絕夜打破,流出一絲鮮血,剛才大聲說話,扯痛了他的傷口。
「為什麼沒換腎?」寒冰落的臉上露出擔憂之色,憑寒氏的財力全力,不可能在短時間沒辦法給寒凱換腎。
李管家欲言又止,季薰看出倪端,輕聲問道:「如果我的腎和他匹配,就換我的吧。」
「很感謝季薰小姐這麼有孝心,但您的不合適,大少爺和二少爺,你們的腎和老爺匹配,因為你們是老爺的親生兒子。」
「李管家,你別開玩笑了,我們的腎和他的腎匹配固然是好事,也不能胡說我們是他的親生兒子。」寒冰落冷笑一聲,「我和逸可是孤兒,五歲才到寒氏的。」
「我沒騙你們,我說的都是真的,以後你們就會知道真相,現在重要的是救老爺。」李管家迫不及待拉寒淺逸進保健室,卻被寒冰落擋住。
「他是死是活與我們無關!」
「落說的對!如果我們真的是他的親生兒子,那他為什麼不願親自認我們?」寒淺逸十分生氣,他從沒想過他會是寒凱的親生兒子,這恐怕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親生父親收親生兒子為養子。
局面陷入僵硬,麻衣和季薰上前勸說。就在這時,保健室打開了門,潘醫生取下口罩:「進去見你們父親最後的一面吧。」
季薰急匆匆進去,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一切來得太突然,她沒辦法接受和承擔。寒冰落和寒淺逸不肯進去,麻衣和丫丫強制性拉他們進到手術室。
寒凱躺在手術台上,白布蓋在他身上,子彈被取出來,傷口溢出的鮮血染紅了白布,格外醒目。
「可兒,過來……」聽到寒凱有氣無力的呼喊聲,季薰慢慢走過去,雙腳像被灌滿了鉛,每一步都這麼的沉重艱辛。盈滿淚水的眼眶紅腫不堪,卻透露出她對寒凱的不捨。
「孩子,別哭,是我不好,沒能給你一個完整幸福的家,讓你受了這麼多的苦,沒能給你父愛。」
「別說了,我求你別說了……」季薰泣不成聲,跪在地上。寒凱蒼白無力的右手輕撫季薰的臉龐,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兒女才是最重要的。
「有件事我一定要說,你母親不是壞女人,她和辰守良本來就是戀人,是夏棄永看中她的財產,強行娶她為妻,後來夏棄永的公司倒閉,欠下巨債。」寒凱緩緩說道,蒼白的薄唇,消瘦的臉龐卻還是那麼英俊。
「夏棄永設計我,讓雲貞和我發生一夜情,後來有了你,他用你威脅我,為了遮蔽這段醜聞,我每年不得不給他三千萬。不久夏棄永染上賭博和毒品,一下子將幾千萬揮霍殆盡,於是他讓雲貞和辰守良偷情,生下貝兒後,他就用貝兒來威脅辰守良每年給他五千萬。夏棄永為了控制雲貞不跟他離婚,生下乃初。你們三個都是可憐的孩子……」寒凱哽咽的聲音中透著他對往事的痛恨和後悔,淚水盈眶,滿是淒涼。
季薰認真聽著寒凱的敘述:「 這些都是真的,當時知道這事的還有夏棄永的母親。我和雲貞聯合殺死夏棄永,本以為這樣就能彼此解放,沒想到夏棄永的母親把你帶走,雲貞開槍是想嚇唬夏棄永的母親把你放了,誰也沒預料到從此你們失蹤。」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這八年裡讓她背負沉重的仇恨而活。季薰捂臉痛哭,她真的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沒辦法接受本慈祥善良的夏棄永一瞬間變成自私狠毒的惡人,也沒辦法接受雲貞、寒凱和奶奶。
「冰落、淺逸,求你們原諒我……」寒凱看著左手邊的兩個兒子,臨死之際把一切看透,似乎還來得及,他不求什麼,只希望兒女能原諒他,並喊他一聲爸爸。
寒冰落別過臉不看寒凱,雖然心中還有憤怒,但想到寒凱將要離世,他的心無法不痛。麻衣拉拉寒冰落的手臂,讓他正面看寒凱。
季薰一邊流淚一邊點頭,咬緊牙根,她怕自己會哭破嗓子,卻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儘管沒跟寒凱像家人一起生活,但她畢竟也是他的親生女兒。
寒淺逸看到季薰拚命點頭,他的心牆瞬間轟然倒塌,坐到床邊,抓住寒凱的雙手。「爸,你堅持住,我把我的腎換給你。」
「不用了,有你這份孝心就行了,死亡反而對我來說是解放。」寒凱的聲音近乎聽不到了,他感覺到身體很冷,也很困乏,想閉上眼好好睡一覺。「如果還有來生,我還想當你們的父親,到時我一定給你們一個完整幸福的家。能不能再喊我一聲爸爸?」
寒凱的雙眸閃爍著淚光,唇邊卻是幸福的微笑。
「爸,我不要來生,你現在就可以給我們一個幸福的家,只要你不走……」寒淺逸激動地抱住寒凱,才剛剛有了親爸爸,怎麼可以再搶走他的爸爸呢?不能!他做不到。
寒冰落跪在地上,垂下頭,輕聲喊著:「爸爸……」
麻衣和丫丫站在一旁,忍不住落淚。他們的感受她們理解,失去父親,就像椅子突然沒了靠背,就像旱鴨子的人游泳時失去游泳圈,沒有安全的依靠性,沒有傾訴的對象,沒有溫暖可靠的肩膀……
寒凱轉頭,看著泣不成聲的季薰,他就等這個女兒喊他一聲爸爸,就可無牽掛無遺憾地離開人世了。
季薰張嘴,卻喊不出聲音,看到寒凱的眼睛充滿慈祥的父愛,同時也慢慢閉上眼時,她抑制不住傷心。
「爸爸!爸爸!爸……」
她好害怕,好害怕爸爸沒聽到,早知道就早點說,免得他老人家留下遺憾。他授予她生命,她卻沒孝敬他一次,她好不孝。
寒冰落和寒淺逸低下頭痛哭,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這十幾年裡,他們就瘋狂哭過這一次,以後絕對沒有下次,他們會讓所愛的人都幸福快樂。
「老爺,您一路走好,我會照顧好少爺和小姐的……」李管家擦擦淚水,語氣堅定不移,誓死跟隨寒氏。麻衣和丫丫安撫季薰,免得讓她哭壞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