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遙回到傾城宮後,便屏退了所有的宮人,獨自一人靜靜地在高大空曠的宮殿中漫步,幾乎走遍了傾城宮的每一個角落。幽靜深沉的目光沿著門窗、地毯、帷幔、牆壁、擺設一一掃過,這宮殿中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無一不是青蕪性格的寫照,處處彰顯著一種柔美婉約的風格。整座宮殿似乎還洋溢著青蕪溫婉的笑靨,如同清風中泛黃的陽光,處處透著溫暖寧靜的氣息。
「這宮殿的擺設風格並不是你喜歡的類型,要不要派人換掉?」步非從平遙身後走來。
「不必了。」平遙沿著牆壁輕輕漫步著,修長白皙的手指沿著暗紅的長几輕輕滑過,言語動作間充滿回憶的惆悵,「王姐代替我在這傾城宮住了七年之久,整座傾城宮早已被我遺棄了,它不屬於我,王姐才是它真正的主人,就讓所有的東西都保持原來的樣子吧,就像王姐還活著那時候的樣子……」
「如果青蕪公主知道你對她的心意,應該也會高興的吧?」步非細心地捧起平遙悲傷的面孔,溫柔而憐惜地注視著她。
平遙抬頭凝視著他溫柔而憐愛的目光,溢在心頭的悲傷便隨著洶湧的淚水一起決堤。不是早就把所有的情感與悲傷埋在心底了嗎?不是早就決定放棄了嗎?為什麼還會痛,為什麼只要他輕輕一句安慰,溫柔的一個眼神,所有的壓抑與堅強便瞬間崩潰?
「早就該這樣了,何必強忍著?」步非溫柔地將她擁抱在懷中,低低歎息著。
「你不能明白吧?從小父王和母后的心裡裝著他們各自心愛的人,父王這一生執著地愛著雪姨,卻求不得,母后一生都牽掛著父王,費盡心機手段,求得了,最後卻是一場空,他們兩人一生都深陷情殤,所以,根本無暇顧及我們這些子女。王兄年長我十歲,所以,他在我很小的時候,幾乎是代替了父母的職責,像個父親一樣照顧我,兄妹感情特別好。但即使是這樣,我還是很孤獨,還是無可避免地生活在父王、母后的陰影之下,所以最後,我還是走上了母后的道路,和她養成了一樣的性情,陰狠殘忍、冷酷無情!等到我十一歲的時候,王姐回到了安王宮,但父王一點都不關心她,母后還有後宮的妃嬪也都厭惡她,所以,我就和王兄一起把她保護起來,因為我們只有兄弟姐妹,沒有父母。」平遙伏在步非胸前哭泣著,在他胸前的衣襟染上了一大片淚漬。
步非依舊抱著平遙,手順著她的背輕輕撫順著,卻找不到半句話來安慰她。
平遙悲涼地笑了笑,淚水如滾珠般滑落,「可是後來,我連兄弟姐妹都沒有了,因為我背棄了他們。我架空了王兄的王權,掌控安國的朝政,將王兄軟禁在明德宮,所以他恨我。而王姐,她身世可憐,從小就隨著母親四處漂泊,輾轉各大青樓楚館,後來又被窮困潦倒的母親拋棄了,所以她心底非常自卑荒涼,就連我也不忍心傷害她半分,可是後來……後來我還是選擇了利用她,其實我一直是在保護她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到最後還是會……」
「他們如果知道你有苦衷,一定會原諒你的。」步非俯身心疼地吻著她的淚珠。
「會嗎?」
「一定會的……」
平遙止住淚水,勉強笑了笑,「你說我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呢?這一生會走得這麼艱難,先是王兄,然後是王姐,現在,我竟連我的親生母親都要對付了。」
「寧後……」步非想起那個高貴而陰冷的女子,心頭縈繞著淡淡的疑惑,為什麼,為什麼見到她,自己會產生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呢?還有她對平遙的態度,那種溫情並不是裝出來的,他能夠感受到,寧後心底是愛著平遙的,可是到後來,為何又變得那麼冷漠,彷彿眼前之人並不是自己的女兒,而是一個陌生的路人,甚至是……敵人!這樣的忽冷忽熱,到底是什麼原因……
平遙看出步非眼底的迷茫,問道:「你對我母后有什麼看法?」
「她……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忽冷忽熱的人?」
「奇怪?」平遙沉眉思索著,「若說奇怪,的確有一點,但她這種奇怪卻只是對我一個人而已。」
「怎麼說?」
平遙解釋道:「在我記憶中的母后,對待父王,她從來都是癡情卻又倔強的態度,對待後宮的嬪妃,她從來都是表面賢淑,背地狠戾殘忍的態度,而對待王兄麼,似乎含著那麼一點脈脈溫情,卻仍是十分冷漠的,至於剩下的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她一慣的態度,除了冷漠就是忽視。唯有待我,她時近時遠、忽冷忽熱,有的時候,她對我就像一個慈愛的母親,有的時候,她對我卻異常冷漠,甚至這種冷漠中還夾雜著厭惡和敵意,所以,她的脾氣,這十九年來,我從未琢磨透。今天你也瞧見了,我們去傾情宮見她的時候,她甚至因為我會回來親自下廚,待我的態度也十分之親切,可是後來,一提到政事,她就一下子冷了下來,甚至連看著我的眼神都充滿殺氣。」
步非想了想,猜測道:「或許她的確十分寵愛你,只是眼下你要將你父王的基業、整個安國拱手送給外人,所以她對你的態度才會如此冷硬。」
「不是,不是這樣。」平遙肯定地搖搖頭,「她這樣的態度不是一年兩年了,而是從我有記憶的時候,她就這樣。」
「怎麼會有這樣的母親呢?」
平遙笑了笑,便乖乖倚入步非懷中,輕聲說道:「不過,還好……還好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你和雪兒,有你們就夠了。」
「不需要有雪兒,你有我就夠了!」步非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一低頭便覆上了她兩片色澤清淺的嘴唇,霸道而溫柔地親吻著。
平遙伸手抱住步非的頸項,嬉笑著任他親吻著,心中卻樂開了花,嘻嘻,這傢伙總嘲笑她喜歡吃醋,自己還不是一樣!
他們在宮殿中纏綿地親吻著,直到彼此都氣息不穩,才稍稍分開。
平遙甜蜜地抱著步非,笑道:「嗯,我喜歡看你吃醋的樣子!」
步非笑了笑,道:「我們的愛好還真是一樣呢,恰巧我也喜歡看你吃醋的樣子!」
平遙哀怨地瞪了步非一眼。
「平遙,你知道嗎?其實我很慶幸你身邊一直有一個雪兒這麼愛著你,代替我在我還沒遇到你的那十幾年裡守護你。不過你放心,從今以後,我一直都會陪在你身邊愛你,守護你的。」
「我知道。」平遙溫順地抱著步非,隨即,她惡劣地笑了笑,「從今以後,我也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監視著你的!」
步非眉梢跳了跳,「什麼?監……監視著我?」
「對呀,監視著你,否則你那麼風流,老跑出去沾花惹草、到處留情怎麼行?」
步非欲哭無淚,「我哪有風流?」
平遙眼一瞪,道:「你還不風流?以前在櫻花谷的時候,我就把你看透了,一天到晚到處留情,亂拋桃花!」
步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哦,我知道了,又是在吃醋,呵呵,我就喜歡看你吃醋。」
「哼,自作多情,我才沒有吃醋!」
「沒有嗎?真的沒有吃醋?」
平遙下定決心,打死賴賬,「沒有!」
不過下一秒平遙就後悔了,成親將近一年,步非還是十分清楚她的軟肋的,就是——怕癢。
「不要了……求求你,不要了,哈哈哈……好癢啊……啊,不要……」
「有沒有吃醋?」
平遙一臉委屈、泫然欲泣地看著步非,「吃醋了。」
「知道錯了沒有?」
平遙睜著淚汪汪的大眼如小雞啄米般點點頭。
步非看著平遙可愛的表情,輕歎一聲,忍不住低頭一親芳澤,「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可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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