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南面的十里亭有一間毛竹、帆布搭架而成的簡易茶肆,日日接待著各式各樣循山路而來的路人。
午後,沉悶的天空烏雲滾滾,雷聲轟鳴,不多時便有一場醞釀已久的暴雨傾瀉而下,打落在道路上激起一片飛塵。
一名青衣少女與一名緋衣男子騎著棗紅色的駿馬淋著大雨匆匆躲入簡陋的茶肆避雨,這兩人便是由辰都一路循跡而來的雪兒與辰王。
自從平遙、步非相繼離開辰國去帝都後,前線僅傳來皇宮破陣、靖軍攻佔皇城的消息,卻失去了步非、平遙的蹤影,就好似斷了線的風箏,尋不到半點蹤跡。
又等了四五日,卻依舊沒有半點消息,雪兒心急如焚,實在等不下去了,便決定親自來帝都尋訪。辰王以巡視前線軍情為由,命宰相夏恆監國,隨雪兒一同出發前往帝都。
從辰都到帝都再到此處的十里亭,兩人一路詢問,輾轉至此。
雪兒抬手抹去面上的水跡,將貼在額頭的濕法向兩邊捋去,然後撈起袖管、撩起衣擺,擰去青衣上的雨水,她隨意找了張空位坐下,擺擺手道:「小二哥,來一壺紅茶!」
「好勒,二位客官稍等!」
辰王挑剔地撣了撣方桌、長凳上的塵土,方姿態優雅地在雪兒對面落座。
雪兒嗤笑道:「你這男人,真是沒有半點男子氣概!」
辰王鳳目微瞇,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淺笑,「你倒是說說看,我哪裡沒有男子氣概了?」
雪兒冷哼一聲,「你說你在家裡擺擺大少爺的樣子就算了,在這茶肆也要撣撣桌子擦擦椅子,這地方能有多髒,你又能有多乾淨啊?讓人看了就頭大!受不了,受不了!」
辰王咬牙切齒地瞪著雪兒,道:「愛乾淨不過是習慣使然,我又不是你們這些粗魯無禮的江湖草莽!」
「嗯,好好好!我是江湖草莽,我粗魯無禮!不像子墨兄……」雪兒挑眉,笑容甜美而惡劣,她用陰陽怪氣的語調調侃道:「那叫一個溫婉柔美,妖媚惑人,優雅嫵媚啊!」
「你……」
正當辰王欲爆發之際,小二提了一壺紅茶上來:「兩位客官,茶來嘍!」
雪兒從袖中取出一塊碎銀,輕輕一拋,在空中劃過一個完美的弧度,準確無誤地落在小二手中,她沉聲問道:「前一陣子可有長得十分秀氣的兩個白衣人途經此地?」
小二接過碎銀慇勤地答道:「有有有!別的人小人可能還記不清楚,可那兩個人啊,長得真叫俊啊,簡直神仙般的人物,叫人想不記得都難啊!大約一個月前,有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路過我們茶肆,往南邊去了,可能是進了南面的沙漠去了。」
雪兒點點頭,「多謝小二哥了,你去忙吧!」
「好勒,謝謝客官!」
辰王沉思片刻,問道:「步非和公主去沙漠做什麼?一路過來,只要是詢問是否有人見到兩個白衣人,都會有人慇勤作答,顯然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又一路將我們引至帝都南面的沙漠,你說,其中會不會有詐?」
雪兒沉眉道:「應該是有詐,顯然是有人想引我們入沙漠。你不要跟來了,我一個人去!」
辰王驚道:「你瘋了?明知是陷阱還傻乎乎地往裡跳?」
「你才瘋了呢!」雪兒甜甜一笑,眉目間的自信光耀如日,說話的語氣也略有幾分平遙的影子,從容而幽異,「這世間還沒幾個人能奈何得了我!我就是要看看這些人要引我去沙漠做什麼,又能玩出什麼花樣!況且,也許姐姐和步非當真進了沙漠也不一定,畢竟這世道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她是我最最重要的人,我不能放棄任何一點希望!」
「我陪你去。」
這下,輪到雪兒吃驚了,「你瘋了?」
辰王慵懶地笑道:「為何你去得,我去不得?」
「你是君王,是這天下未來的霸主,怎能以身犯險?」
「步非和傾城公主,無論哪一個人,對我將來爭奪天下的霸圖都至關重要,為了他們,以身犯險又有何不可?」
真的……只是……因為這樣嗎?
雪兒深深地看了辰王一眼,心頭漫過淺淺的欣慰與悵然,或許他們之間真的存在著某種千絲萬縷的牽絆吧。她嘴角揚起一抹純如稚子的笑容,道:「隨你便!」
雪兒在附近的小鎮買了兩匹駱駝,又準備了一些水和乾糧,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便與辰王一同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