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夜色靜好。帝都皇城外的一座小土坡上,秋風瑟瑟,枯葉滿地,蕭索而淒涼。
此時,一名馬尾高束,身著銀甲的颯爽少年迎著逆風,沿著土坡在枯草中蜿蜒而上。此人正是靖軍主帥陸文瑾,更是三年前平遙潛伏在靖國的女將——陳瑾!
不多時便走至坡頂,陳瑾對著佇立在身前身披白色連帽斗篷的背影屈膝行禮:「陳瑾見過公主!」
平遙緩緩轉身,雪白的斗篷下隱約可見弧度優美的下巴,她對著陳瑾微微一笑,「好久不見了,瑾兒。」
從陳瑾的角度看不清隱藏在斗篷下的絕色容顏,只隱約看到色澤清淡的嘴唇輕輕一勾,就有一抹清雅的笑容如月光流水般輕輕瀉出,為幽暗的夜色增添一束華光。
平遙淡淡地問道:「瑾兒,『攻佔皇城,殺盡皇室,獨留玉弦』這條密令你可有收到?」
陳瑾心中一震,臉色煞白,禁不住渾身一陣戰慄。「攻佔皇城,殺盡皇室,獨留玉弦」?公主竟要斷盡皇室血脈麼?陳瑾雖久經沙場,看慣了生殺戰死,卻不曾殘害過戰場之外的無辜者,如今,平遙這道命令等於是讓她屠戮皇宮啊!作為一名正統將領,教她如何能不心悸?
沉默良久,陳瑾才答道:「不曾收到。」
平遙微微一笑,這抹淺笑不同於往日雍雅清淡的笑容,而是顯得有些了然、譏誚,又帶著微微的犀利,她輕輕地自語道:「果然如此!」
這樣,所有的事件便可以串聯起來了。易水雲暢遊天下,無意間截獲了一份平遙傳送給陳瑾的密令,知道了平遙欲殺盡皇室的意圖,便出手阻止。一方面,易水雲剔除了平遙暗中潛伏在南朝的蘭影密探,切斷她的消息傳遞途徑;另一方面,在皇宮內布下攝魂陣,並在皇宮外圍灑下霧障,阻止靖軍殺入皇宮,雙管齊下。
「公主召見陳瑾有何吩咐?」
平遙長長的舒了口氣,道:「瑾兒,你下令軍隊死守住皇宮按兵不動,這件事處理得很好!皇宮中有人布下了攝魂陣,本宮近日會研究、巡視一番,再行破陣,所以,破陣之事,你無須多管!攝魂陣破除後,皇宮外的迷霧自會散去,屆時你便率領靖軍殺進皇城,『攻佔皇城,殺盡皇室,獨留玉弦』。不過,在此之前,你先令若游、無痕前去接應玉弦公主,將她安置在帝都外的白雲莊。記住,玉弦公主之事一定要辦妥,此人留著有要用!」
「是!」
靖軍攻入帝都後,主帥對士兵嚴加管束,故未曾有士兵當街燒殺搶掠、擾亂民生之狀。除去皇宮外屯軍之地略微蕭條荒涼些外,整個帝都雖不如往昔繁華,卻依舊有百姓居住,倒還算安寧太平。由此便可窺得主帥治軍之嚴,心胸之廣。
平遙便在離皇城不遠的客棧開了間客房,暫住了兩日。白天前往皇宮勘察地形、陣法,夜晚便在客棧中研究破陣之道,連續兩日的辛勞,也未曾理出什麼眉目。從辰國快馬加鞭趕至帝都花了七日功夫,如今又在客棧消磨了兩日,與辰王的十日之約即將到期,看來,明日,不可不破陣了!
第三日,平遙便孤身一人潛入陣中。前幾關的霧陣、箭陣、刀網陣、毒氣陣、九宮陣皆未曾受到什麼困擾,一一順利通過,只要再闖過這最後一關幻陣,便可見到那守陣之人。
平遙知曉最後一關非同小可,一不留神便會被迷失了心智,萬劫不復,故在入陣之前止步定了定心神,直至確定心緒寧和、靈台空明方起步踏入陣中。
剛走入幻陣,平遙便被一陣如颶風般狂掃而過的空氣流裹住,只覺得周圍一股巨大的壓迫由無形中驟然壓來,逼得人渾身一窒,汗毛都豎了起來,所幸平遙內功底蘊深厚,才不至有何異樣。
平遙調整了一番內息,繼續往中央走去,稍行幾步,便踏入了另一重結境。朗朗晴空瞬間被黑暗包覆,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暗鬼魅,空氣中幽幽漂浮著幾簇幽藍的鬼火。稍待片刻,耳邊便有類似女子幽咽的哭泣聲想起,伴隨著恐怖詭異的抽泣聲同來的,還有幾縷漂浮在空中迅速飛掠的幻影,如暗夜中漂浮的幽魂,詭譎而淒厲。平遙心知這些不過是幻覺,搖搖頭,淡淡一笑,便穿過漂浮的鬼火幻影向前走去。
不多時,便走到了光影交疊處,退一步身處幽夜,進一步置身朗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