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遙在聽到這個回答時,沒有一絲驚訝,也沒有半分不悅,依舊淡然無波,沉靜如水,一路面帶笑容,從容不迫地走回蘭軒。只是前腳剛跨進蘭軒的大門,便再無力支撐,渾身彷彿虛脫一般,虛軟地癱倒在地。
雪兒與昕薇不由大驚,兩人慌忙將平遙扶回屋內的軟榻上,點燃可以舒緩心情的熏香。
「好」,只是一個字,便如魔音般久久迴旋於平遙的耳邊,無論怎樣躲避都無法散去,直聽得她全身冰冷,心碎欲裂,腦中彷彿有什麼炸開了,痛得她無法思考。
平遙伏在軟榻上,喘著粗氣,渾身不住地顫抖著,痛得骨頭都麻木了,明明心碎欲裂,卻連一滴眼淚都流不下來。
雪兒從未見過平遙如此模樣,嚇得又急又悔,直抱著平遙掉眼淚。
過了許久,平遙才慢慢平復過來,卻只是閉目靜靜躺在雪兒懷中,整日不言不語,不吃不喝。
直到晚上,平遙才睜開雙眸,望著雪兒,明明休息了一整日,那雙漆如子夜的眸子卻帶著前所未有的疲倦,彷彿沉澱了所有的滄桑與沉重。
雪兒心頭一痛,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珍珠般簌簌滑落,「姐姐,是我不好!」她當時只是想逼步非拒絕靈素,好徹底斷了靈素的念想,卻不料步非會允下這樁婚事。如此一來,不但沒有推進步非與平遙的感情,反倒將其逼至了絕境!
平遙抿了抿蒼白的嘴唇,笑道:「不怪你,這婚事,是他自己允下的。」她的聲音淡而涼薄,完全不帶有半點情緒,冷靜得出奇。
雪兒只當是平遙受了刺激,啜泣道:「姐姐,你若是傷心就哭出來吧,不要忍著。」
「眼下,有比傷心更重要的事。」
她可以傷心,也可以絕望,但傷心絕望過後,她依舊是那個冷靜果斷的傾城公主!
平遙淡淡道:「我四處部下的蘭影密探已被剔除,這世上能指揮蘭影密探的,除了我,只有一人!而帝都皇宮布下的攝魂陣,這天下也只有一人布得出!」
雪兒怔了怔,「你是說……」
平遙點點頭,道:「是師父。這蘭影宮主的名號於她雖只是個擺設,宮內的事務也都由我來處理,但所有的蘭影密探卻依舊聽憑她差遣。原先我還只是懷疑她攪亂了我的情報網,後來我聽到阿昕向我稟報皇宮外籠罩著迷霧時,才確定是她!」
「可易水雲性子瀟灑無拘,向來不屑不干涉朝堂王室之事啊!」
平遙搖頭歎道:「真正的瀟灑無拘並非你認為的那種對萬事萬物不管不顧,而是隨心而為,按照自己的本心生活。再瀟灑的人,也是人,也有心!他們的瀟灑從某種程度上講,其實是一種徹頭徹尾的偏執,只不過他們所偏執的,是自己的本心!師父定是得知了我傳給陳瑾的密報,看不過我的作為,才會有此一舉!」
雪兒迷糊地皺了皺眉,問道:「那如今怎麼辦?」
平遙淡淡道:「這世上,五行八卦奇門遁甲之術,世上無人能出師父左右,但這些年,師父也算是悉心教導我……若說這世上有人能破攝魂陣的話,也只有我了!況且,陳瑾下令靖軍死守著皇宮按兵不動,應該也是在等我。」
「姐姐自己也說了,這世上,五行八卦奇門遁甲之術,世上無人能出易水雲左右,姐姐能破得了陣嗎?」
平遙淺淺一笑,撫慰道:「你且放心,在陣法上,我天賦雖不及師父,武功比起師父卻只高不低,與師父對抗也未必會敗。況且,無論如何,我都是她的嫡傳弟子,對我,她總會手下留情的!」話是這麼說,平遙心裡卻很沒底,指不定她那瀟灑慣了的師父一掌便把自己劈了!
雪兒總算放心地點了點頭。
「對了,步非和靈素的婚期定在哪天?」
雪兒惴惴不安地答道:「四日後。」
「四日後啊?」平遙惡劣地笑笑,「那我明早出發去帝都!」
雪兒古怪地盯著平遙看了許久,伸出手探探平遙的額頭,嘟囔道:「沒發燒啊!」
平遙打掉雪兒覆在自己額頭上的手,有些不自然地道:「關於這樁婚事,你幫我擺平,自己惹的禍自己給我收拾爛攤子!」
雪兒愈加古怪地看著平遙,竊笑道:「咦?姐姐怎麼一下子改變主意了?」
平遙飛快地眨了眨眼,掩飾住眸中的異樣,有些害羞地抿抿嘴,躲開雪兒的視線,那模樣倒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她紅著臉道:「因為我知道他喜歡的人是我啊!」
「哦……是這樣啊!」雪兒卻一下子來勁了,拍胸脯保證道,「放心吧,姐姐,我不會讓他們成親的!嘿嘿,我要在成親當日送他們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