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生活?我還要安排下毒的事,哪有這閒工夫?」
步非微微顰眉,問道:「這麼急嗎?」
平遙微微笑道:「你不是想盡早回辰國嗎?盡快把事情安排好,我們就可以回辰國啦。」
「回辰國?」步非冷笑道,「以你的性格,不等到結果會捨得離開?」
「呵呵,你真是瞭解我啊!」平遙快意地笑道,似對步非的諷刺毫不在意。
「所以,明天你必須跟我出去感受生活!」
「為什麼一定要去?我才不要去感受什麼生活,幼稚死了!」平遙瞪視著步非,眉梢微微有些跳動。
「幼稚?像你這種根本不懂得生活的人才幼稚!」
「我不喜歡。」平遙展顏一笑,清雅無雙,神情淡然高遠,聲音輕柔卻沒有半點溫度。
「別這樣……」步非無奈地歎了口氣,展開雙臂,輕輕環住平遙,柔聲道,「你擁有天下人傾羨的一切,容傾天下、才傾天下、權傾天下,可是又有幾人能看到你光彩外衣下的痛苦呢?從小就生活在宮中,雖然錦衣玉食,卻每天忙於政務,計劃籌謀,精心算計,步步為營。而且,生在王室,看慣了人與人之間的算計鬥爭,不相信血脈親情,明明不忍心,還要傷害自己至親之人,這樣,很痛吧?其實世間是有很多美好的感情的,親情、愛情、友情……不要把自己關起來,不讓別人靠近,你這樣活得太孤單、太辛苦了!」
平遙忽然怔住了,雍雅的笑容凝滯在臉上,只是呆呆地坐著,任步非擁在懷裡。素來平靜的心湖掀起驚濤駭浪,洶湧澎湃,無法平靜,她不知是心裡某一塊信念塌方了,還是某一條冰川融化了……心微微戰慄著,如山洪暴發,泰山壓頂,給自己的靈魂帶來巨大的震撼!身體輕輕地顫抖著,手心慢慢滲出冷汗,胸口彷彿被什麼堵住,壓得喘不過氣來。
平遙輕輕倚靠在步非的肩頭,臉頰埋在步非的頸窩處,臉上雍雅的淺笑漸漸褪去,眉宇間籠著淡淡的哀傷,素來幽深得不見底的眼眸一片澄澈,仿如雪山之巔流下的冰泉,清澈得沒有半點雜質,流出的眸光輕柔溫和,卻洩露出濃濃的傷痛,彷彿天邊飄散的孤雲,寂寞、孤苦而又無奈……
平遙如小貓般蜷縮在步非的懷裡,輕輕地問道:「為什麼和我說這些?」
步非的身體偏於清瘦,懷抱並不算寬闊厚實,卻使人意外的感到安心、溫暖,平遙乖順地依靠在步非的胸膛上,心頭彷彿有一條清涼明澈的溪流蜿蜒而過,滋潤溫暖了寂寥空虛的心靈,一股暖流漸漸蔓延至四肢百骸。淡淡的溫馨如同花朵的芬芳,輕柔地縈繞在相擁的兩人周圍,沒有尷尬,也不顯得曖昧,只是一種純粹的相依,心靈的貼近,溫暖而寧和。
「我隱約可以感覺得到,你並不如表面看上去這般堅強。你表面上無心無情,甚至對自己的親人也狠心絕情,雖然你不說,但我卻感覺得到你的痛。其實,你比任何人都要讓人心疼,你生活得太苦,也太孤單了……」步非湊在平遙耳邊輕輕說道,空濛的眸光中浮現著淡淡的心疼,「到底要怎樣坎坷的過去,才能養成你這般的心智城府呢?」
「我不孤單,一直都不孤單,因為有雪兒一直陪著我。」平遙微微地笑道,神情溫暖柔和,彷彿有一股淡淡的暖流縈繞在心間,溢出絲絲清甜。
「為什麼要這樣呢?」步非柔聲道,「你明明擁有清澈無瑕的眼眸,卻永遠將幽深難測展現給世人,你明明也能夠有乾淨明亮的笑容,卻永遠要掛著雍雅空洞的淺笑,你明明也有淚有笑,卻永遠要裝出一種淡然無所謂的樣子,將所有的感情都隱藏起來。」
「你明白的,步非,站在這個位置上,我只能如此!」平遙無奈地歎道,身體彷彿虛脫了一般,疲倦而無力。
「但不一定要這麼孤獨,身邊總該有幾個可以表現出真實情緒的人啊!」
「有啊,雪兒啊!」
「這樣便好,否則太孤單,太寂寞了!」步非輕輕撫了撫平遙的髮鬢,笑道,「明天和我一起到外面走走吧,總該留些時間給真實的自己,不是嗎?」
「步非,你是個瀟灑、磊落之人,從來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沒有任何束縛,做任何事,亦從不違背自己的本心。我很羨慕你,在你面前,我總是自慚形穢,你知道嗎?」平遙微微笑著,眸中閃動著珠玉般溫潤而堅毅的瑩澤,璀璨動人。不待步非回答,又逕自問道:「步非,我……可以相信你麼?」
步非微微一驚,隨即嘴角綻開一抹溫暖的笑意,語氣堅定而認真,「可以,你可以相信我!」
「我知道可以,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可以相信你。」平遙心中流過一絲暖意,溢出淡淡的甜味,漸漸擴散蔓延到四肢百骸,「因為,你本身就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步非嘴角綻開一抹柔軟溫馨的笑容,他低下頭,嘴唇輕輕印上了平遙的櫻唇,這個吻沒有絲毫侵犯褻瀆的意味,只是嘴唇輕輕地貼合著,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櫻花,在春日裡輕輕旋開裙擺般的花瓣,清甜柔嫩。
平遙沒有拒絕,任步非親吻著。此時,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上,她都渴望這個甜蜜溫柔的吻,就如同她心底在渴望著什麼一般……
燦爛的星空,愜意的晚風,溫暖的親吻……
清雅的眉頭輕輕舒展開來,氤氳著淡淡的溫柔,如嚴冬裡流下的絲絲暖陽,溫暖而寧和。她倚在步非懷中低低喚道:「步非。」
「嗯?」步非輕輕地應道。
「我答應跟你出去走走,不過,等到聖使之事辦完以後,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