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侯府,平遙領著昕薇緩步向梅香苑走去。宇文鋒常年征戰沙場,雷厲風行,脾性也頗似武將,因此這睿侯府整體風格也頗為莊嚴肅穆,格局簡潔樸素卻不失大氣。
路過雪梨苑時,平遙的目光輕飄飄的落在一名桃色長裙的艷麗女子身上,女子長相美艷,甚至有幾分妖媚,然氣質卻是活潑、調皮的,全身散發著張揚、野性而熾烈的風采!正是挽容。此時挽容正帶著一院子的婢子一起捕蝴蝶,身形靈動,裙角張揚,如花間起舞的彩蝶,笑聲明朗歡快,彷彿山峽間呼嘯而過的清風,未沾染半點人世間的悲苦。
這樣的女子,也算得上是個人間尤物了。宇文鋒閱人無數,如青蕪一般蕙質蘭心的大家閨秀已入不了他的眼了,只有如挽容這般特別女子才能吸引他的注意,為他所喜。
青蕪在睿侯府受了不少苦。一月前,青蕪為人陷害,遭宇文鋒當眾羞辱;半月後,又失手將挽容推入水中,受鞭笞之苦;前幾日,世子宇文誠遭人唆使,構陷青蕪,宇文鋒再次怒打青蕪……
這些平遙不是不知道,青蕪每日的狀況都會有密探向其匯報,但她不願也不能插手。多日來,青蕪屢遭責難不過是宇文鋒有意相與為難罷了,順便也是試探青蕪,她若出手相助,幫青蕪一次次化險為夷,只怕從此宇文鋒會篤定青蕪是個高深莫測的奸細,以後會有更多的麻煩接踵而至。相反,倘若青蕪歷盡磨難,宇文鋒便會對外界關於傾城公主的傳言產生懷疑,認為安國必然還有一隻黑手暗中操控一切,從而降低對青蕪的警惕性,那麼平遙的計劃也更容易實施了……
平遙輕輕踏入梅香苑,見到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面色蒼白如紙的青蕪,眸光一暗,眉峰微顰,面露悲慼之色,「公主,平遙來看你了。」
青蕪微微撐起沉重的眼皮,目光柔和淒婉地望著平遙,嘴角微揚,似想對平遙微笑,「你來啦!」聲音柔柔弱弱的,虛浮,宛若游絲。
「公主受苦了!」平遙降低音調柔聲道,微微一笑,清若臨風而立的白蓮,「平遙特意為公主挑了位侍女,以後她會好好伺候公主的。」說罷,偏臉對昕薇道,「阿昕,過來見過公主。」
「阿昕見過傾城公主。」昕薇乖巧地跪在青蕪面前。
「呵,你又想做什麼?」青蕪冷冷一笑,緊閉著雙目躺在床上,面容憔悴,氣息奄奄。
「你知道了?」平遙也不否認,眸光略帶研判地凝視著青蕪,許久,彷彿確定了什麼,雍雅的笑容從嘴角徐徐漾開,如和煦的春風拂過湖面,漾起圈圈漣漪。
「從前他們就都對我說,你……可我始終不願相信,現在,你竟連騙我都不願意了麼?呵呵……」青蕪面上在笑,淚水卻從眼角流了下來,睜開雙眸,原本溫婉柔和的眸光失去焦距,投向無盡的遠方,瞳仁早已一片空洞,彷彿瀕臨絕境的絕望,不,是連絕望也沒有了,有的只是空無一物的死寂。
哀莫大於心死。
青蕪雖品性純良,卻不是傻子。從前關於平遙在安國一手遮天的傳聞就已太多,但她仍然選擇了相信她,相信自己的信念。只是,當平遙一身男裝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氣質沉靜如水,眸光幽暗如海,眉宇神情間滿是不符合年齡的睿智沉穩,那時她便明白,她連騙自己,也不屑了!
「我也是迫於無奈啊!」平遙微微歎息道,身子彷彿脫力般,軟軟地跌坐在床前的紅木大椅上,手肘支著扶手,五指微張,輕輕撫著額頭,半晌才提起氣來,「你放心吧,有我在一日,便會護著你。阿昕並非俗人,她定能護你周全的。阿昕,以後伺候好公主,我還有事,先去了。」
「是。」昕薇又轉身向平遙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腦海中迅速浮起昨晚在留園的對話。
燭火如豆,在幽幽的微風中輕輕搖曳,忽明忽暗,令人心悸。
平遙從雪白的衣袖中抽出一封信,交與昕薇,「阿昕,我有件事要交與你去辦。」
昕薇接過信,小心展開,頓時瞳孔一縮,臉色霎白,胸口堵得彷彿無法呼吸,握著信的手不停地顫抖著,指尖關節凸起,微微發白,「公……公子……這……」
「這點小事就嚇成這樣了?」平遙毫不在意地笑笑,神情輕鬆得彷彿世間的一切在她心裡都不值得一提一般。
「這封信……」昕薇顫抖著望著平遙,「公子是要構陷睿侯通敵叛國,某朝篡位?」
「你果然很聰明啊!」平遙輕笑著,眉梢微微揚起,「不過還不夠沉穩,仍需歷練,方能有所成!這次,你的任務便是將這封信蓋上宇文鋒的帥印!」
「這……昕薇如何能做得?」昕薇的臉色已稍有平緩,只是氣息仍然不穩。
「我會把你安排到睿侯府,至於,如何能做到,便是你的事了。你原本便是宇文息的人,宇文鋒自然信任你,想來,要辦好這件事也並不算難。」平遙幽幽地笑道,「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會好好關照你弟弟的!」
「是,昕薇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