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非、平遙跟著引路的婢女,走過兩道迴廊,繞過四座假山,越過三座石橋後,來到一片清幽的竹林。竹林疏密有致,一片蒼翠,在微風中枝葉相撞,發出沙沙的響聲,為微熱的五月生出一種幽靜的清涼。
「錚!錚!錚!」蒼勁的琴音破空而來,仿若破空而來的利劍。步非、平遙循著琴音走去,不多時便見到一名清瘦的男子獨坐幽篁,一襲淡墨青衫彷彿融在水墨中,指尖輕輕撥動琴弦,淡而素的清音便如水墨般悠然舒緩地暈染開來,使人的心靈也變得莫名地清靜平和。
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男子停下了手中的琴,轉身看向來人。琥珀色的瞳眸中笑意溫和,如同溫柔的春水一般,只是一張俊臉卻蒼白如紙,沒有半點血色,微微扯唇一笑亦是十分病弱的笑容。
只是一眼,平遙幾乎就能斷定宇文息與自己是同一類人。
「端侯。」步非、平遙向男子恭敬地行禮。
「安公子和安夫人?」也許是因為身體病弱,聲音也異常低柔。
平遙恭謹地答道:「是。不知端侯叫在下來,有何吩咐?」
「哦,沒什麼大事,不過請你們夫婦過來喝杯茶而已。」宇文息虛弱地笑了笑,「再稍等片刻,睿侯馬上就要到了。」
「好。」平遙只是回以淡淡一笑。
喝茶?開什麼玩笑!端侯和睿侯會有閒心陪他們喝茶,不過是想盤問一下他們,探尋他們的底細罷了。
頃刻之間,宇文鋒就到了,身邊還跟著一名銀衣少年。銀衣少年身材相比於宇文鋒略顯瘦小,一頭烏黑的長髮以一根絲帶高高束於腦後,淺麥色的肌膚,臉部線條圓潤而不顯陰柔,濃眉大眼,長相漂亮且頗具英氣!銀衣少年見到平遙眸中飛快地閃過一抹訝色,瞬間便又神色如常。
銀衣少年向宇文息行禮,「文瑾見過端侯。」動作乾脆利落,挺拔的身材如傲然的松柏,英姿颯爽,別具風采。
「陸將軍不必多禮!」
五人在竹林裡圍著一張圓形石桌落座。五隻紫砂茶杯一字排開,宇文息提起紫砂壺,為五隻茶杯斟上熱騰騰的茶水,然後遞與每人一杯,一氣呵成,動作連貫優雅,想來是十分熟練了。
平遙輕輕晃動手中的紫砂茶杯,清澈的茶水輕輕蕩漾開來,蕩起圈圈漣漪,一股清幽的竹香便隨著裊裊的霧氣升騰起來。平遙低頭輕輕抿了一口茶,入口微苦,下喉便有一股甘甜之氣,不濃不澀,竹香清遠,縈於胸前,久久不散,茶好,泡得也好!
宇文息嗅著清茶,淡淡地問道:「安公子,這茶如何?」
「好茶!」平遙亦回之以淡然一笑,不多言語。
「方纔,本侯見陸將軍見到安公子時面露異色,這是何故?」宇文息偏過臉,微微笑著看著陸文瑾,目光靜雅溫和。
好敏銳的洞察力!平遙暗暗歎道。
「呵呵,末將初次見到長相如此俊美的公子,故一時失態了。」聲音是中性的,就如陸文瑾的人一樣,不陽剛亦不陰柔。陸文瑾對著平遙爽朗一笑,眉宇間神采飛揚。
「安公子與安夫人的確都是天人容姿呢!」宇文息溫柔地笑道,只是這一笑,原本白皙的臉龐更顯出一種病態的蒼白。
平遙微笑著問道:「端侯身體不好麼?」
宇文鋒哀歎道:「四弟曾遭青衣閣殺手刺殺,中了他們的獨門毒藥噬心草之毒,雖尋遍名醫,救得一條性命,身體也大不如從前了!」
宇文鋒果然是武將出生,腦子全用在行軍打仗上了,心思遠不及宇文息玲瓏,性格直爽卻有些莽撞,隨口便將信息透露出來了。
陸文瑾眼睛一亮,好奇地問道:「如此說來,倘若能尋得青衣閣的解藥,端侯的身體便能恢復了?」
「話雖如此,青衣閣的解藥又豈是那麼好得的?」平遙搖頭歎道,「青衣閣本身便是殺手組織,塗在刀上的毒又豈會配製解藥?即便是有解藥,可能也只有青衣閣主程雪手中有。而程雪向來行蹤飄忽,再加之武功極高,恐怕很難求得解藥啊!」
「富貴在天,生死由命,本侯豈是貪生怕死之徒!」淡淡的話語從宇文息口中輕輕吐出,卻別有一種豪放之氣!宇文息優雅地抿一口茶,「安公子是哪裡人?」
「自然是安國人!」平遙微微一笑,「大家應該知道絕世神醫雪櫻吧?平遙從小是個孤兒,曾受過雪櫻救助,而雪櫻與寧後是莫逆之交,故將平遙托付給寧後,所以平遙是在安王宮長大的,姓氏也是安國國姓——安!」
為了省去宇文息辛苦地連連發問,平遙索性將他們想知道的一口氣道出。自然,這些所謂的身世,要麼就是他們無從考證的,要麼便是平遙早已安排好的!只等他們循著線索一步步往陷阱裡跳!
聽得平遙的話語,步非眸光閃爍,一片空濛,嘴角滑過一抹瞭然的笑意,瞬間又恢復如常。
稍後,幾人又隨意談論了些各自的過往,直到黃昏才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