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湖美人英雄傳 赤心俠骨,浩氣貫長虹。 第36節   一針見血
    宴會結束後,狗兒騎了一匹快馬,往南疾馳。

    第三天清晨,狗兒乘馬馳至一片樹林時,忽聽林中傳出嬌柔而甜美的女人聲音:「不要這樣!求你了!」分明是拒絕,但又好似是引誘。狗兒心頭一震:「這聲音怎麼如此醉人?」不由自主地勒住馬韁,循聲看時,卻見一個白臉漢子正在調戲一名艷婦。狗兒當即飛身下馬,衝上前去,趕走了那白臉漢子。

    那艷婦向狗兒盈盈拜倒。狗兒急忙道:「快請起!」定睛看時,先是大吃一驚,隨即呆住了。

    只見這艷婦竟長得極像酈麗華,身材、臉型、五官無一處不像。若減去十幾歲,簡直就是酈麗華本人。

    狗兒不由怔怔地瞅著那艷婦,一時不知是真的如此,還是心中的幻覺。

    那艷婦悲悲切切地道:「賤妾本是良家淑女,可恨那知縣老爺見賤妾美貌,竟設計害死了賤妾那忠厚老實的丈夫,霸佔了賤妾。賤妾乘其不備時逃了出來,卻又在此遇上了淫賊,多虧了義士相救。」

    她的語氣中含有無比的幽怨,但又顯得無比的溫柔,就像是一個多情而失意的少女,對著明月清風,在山林中用古琴彈奏起美麗而哀傷的曲子。

    狗兒一時十分同情她的遭遇,便拋給她一塊銀子道:「投奔你的親友去吧!」

    那艷婦卻嬌滴滴地道:「賤妾已無依無靠,為報義士之大恩,願以身相許。」聲音又軟又甜,聽來令人心神俱醉。

    狗兒大吃一驚:「這怎麼行?」

    那艷婦道:「怎麼不行?義士救了賤妾,賤妾無以為報,只能用身子來報答。賤妾獻身報恩乃是心甘情願,義士收取報酬亦是心安理得。」

    她的聲音又變得猶如三月中的春風那麼輕柔,那麼令人沉醉。

    狗兒臉色大變:「這萬萬不可!」他慌亂地搖擺著雙手,情不自禁地往後退去,不料差點被一塊石頭絆倒。

    那艷婦目睹狗兒的狼狽相,不由咯咯嬌笑。這一笑,真如百合初放,牡丹盛開,縱使鐵石心腸的人見了也會為之動心。

    她不只眼在笑,眉在笑,口在笑,面龐在笑,而且她的整個身心連同她的靈魂也好似全部沐浴於笑的海洋中,裸露於笑的世界中。讓你的呼吸,也要隨著她笑的呼吸而呼吸;讓你的心跳,也要隨著她笑的跳動而跳動。

    就在狗兒慌亂之際,那艷婦已迅速脫光了外衣,只剩下了貼身內衣。秋季的早晨本就有些寒意,她又脫了外衣,被凍得全身瑟瑟發抖,猶如花枝顫動,這使她顯得更為楚楚動人,任誰見了也會泛起憐愛之意。她嬌喘不已,優美的聲音分外悅耳:「義士,快抱緊了我,給我脫下內衣……」

    她的秀眉、美目、櫻唇、玉頰無一處不洋溢著萬種風情,無一處不散發出勾魂奪魄的魔力。

    但狗兒卻不為所動,扭過頭去不看她,只淡淡地道:「千萬不要這樣,快穿上你的衣服!否則你的身體會著涼的。」

    那艷婦凝望著狗兒,驚問道:「難道我不美嗎?義士為何不動心?」

    她雖沒有酈麗華的嬌美、嫻靜,但更有一種成熟的魅力,更能激起男人的情慾。

    但狗兒心中只有一個酈麗華,當下如實答道:「你長得很像碧湖山莊的酈姑娘。不過,她的美是一種天上的美,超凡脫俗的美,美得令人身心俱爽而油然有出世之意。你的美則是一種人間的美,世俗的美,美得令出家人心猿意馬而油然生入世之意。」

    那艷婦若有所思,卻又淺淺一笑,道:「縱然那位酈姑娘美若天仙,但對你來說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美夢,也許今生今世你都永遠和她無緣。倘若堅守心中那一份虛幻縹緲的感情而放棄眼前的歡樂,實在是愚不可及。須知人生苦短,本就應該及時行樂。來吧,給我脫下內衣,讓我向你奉獻上我的身體。男歡女愛本就是人之常情,古之聖賢亦不能免俗。況且如此以來,能使我酬謝恩人的心願得以實現,你實是功德非淺。」她的語言極具有鼓動性,彷彿她所說的乃是人世間最神聖、最莊嚴、最美麗的行為;更要命地是,她並沒有顯示出任何挑逗勾引的動作,但全身上下卻無一處不在表達和釋放著這種意識,猶如一位高貴而美麗的女主人全身盛裝,正慇勤地邀請尊貴的客人品嚐她精心準備的晚餐。

    狗兒目露堅毅之色,道:「縱然明知那是一份注定沒有結果的戀情,縱然那是一個永遠不可實現的夢想。我還是要堅守我心中的那份純真。」

    他接著道:「況且,你既然呼我為『義士』,說明在幫助你的過程中我也有所得,那就是收穫了『義』。但是,我若接受了你的報答,就會失去了義,變成了見利忘義的小人,淪落為庸俗的商人。」

    那艷婦據理力爭:「報恩乃天經地義之舉,有恩不報則是一種無義的行為。你只為了自己不失去『義』而將我陷入無義的境地,豈是義之所在?這簡直是一種自私自利的行為!」

    狗兒笑了:「須知施恩不望報才是真正高尚的行為,你若能成全我的這種德義,就是最好的報恩方式啊!並且你也因成就了我這位義士而使自身成了義士。」

    那艷婦苦笑道:「說你迂腐吧,你又能言善辯。」說完一張俏臉上顯出悵然若失的神情,似是極不情願地穿上了衣服。

    正在這時,剛才逃走的那個白臉漢子又回來了,並且還領來了一個紅臉漢子和一個黑臉漢子。那白臉漢子出言鼓勵道:「一齊動手宰了這小子,這美人就歸咱們所有了!」說著與那紅臉漢子對狗兒展開了圍攻。那黑臉漢子則嘻笑著逼向那艷婦,剛欲伸手相抱,忽覺心口一疼,頓時倒地而死。那艷婦甜甜一笑,同時玉手輕揚,將一枚毒針射向那紅臉漢子,那紅臉漢子立即中毒針而死。

    剩下的那個白臉漢子不由魂飛魄散,趕緊掉頭逃跑。那艷婦身形一掠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擊斃。

    狗兒不由怵目驚心——那艷婦不僅身法極快,猶如鬼魅,更兼出手極為迅速,如驚雷,似閃電。

    那艷婦目視狗兒,一改不久前楚楚可憐的模樣,神色變得凜然不可侵犯,淡淡地道:「剛才我勾引你,你若有非份之想,以為救了我便可領取報酬,那麼你如今早已是個死人了。」

    狗兒不由打個寒戰。

    「你是天下少有的幾個面臨我的引誘而不動心的男人之一。」那艷婦說:「我叫梅映雪,善使毒針,有『一針見血』之稱。」

    狗兒大吃一驚,沒想到眼前這個嬌滴滴的、有點弱不禁風的艷婦竟是在《英雄榜》上排名第四、以妖媚、邪惡而聞名江湖的梅映雪。

    梅映雪隨即向狗兒問道:「你說酈姑娘很美?」

    狗兒一臉傾慕之色:「她美麗無比,天下再也找不出比她美的人了。」

    梅映雪自言自語:「她是碧湖山莊酈浩然、上官蘭的女兒……」倏地向南飛掠而去,瞬間不見了蹤影。

    狗兒一愣,忽然耳邊迴響起徐作樂滿含怨恨的話:「那梅映雪陰險毒辣,驕橫霸道!她想把天下每個美女的容貌都毀了,好讓她一枝獨秀!」他的心猛地一顫,頓時一股冷氣直透心底:「怪不得我說了酈姑娘很美之後,梅映雪頗為動心,難道欲毀酈姑娘的容貌?」想到這裡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倘若酈姑娘容貌被毀,我還會不會愛她?」隨即熱血上湧,情不自禁地叫道:「會的!我會的!」

    然後,他快馬加鞭,晝夜兼行,直奔岳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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