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好手續的凱賓和特利回到了景雪的病房。
少女已經清醒,正穿著病服站在窗戶前面,她的身後是一臉凝重的少年。
少年此刻的臉,可以用陰沉來形容,冷得一點都不比真田差多少。
兩個人之間以一種堪稱詭異的無言僵持著。
看著病房裡突然多出來的人,凱賓和特利都顯得有些疑惑。
轉過身,景雪淡淡地說道:「凱賓,我沒事了,你們先回去吧。」話雖然是對著他們講的,當她的眼睛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那個美如天神的少年。
凱賓緩緩地點了點頭,拉著特利轉身走了出去。
「等等。」少女的聲音徒然地從身後響起。
凱賓停下步子,卻並沒有回頭。
「不要告訴其他人。」
特利看著少女的臉,乾淨柔和,帶著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成熟與穩重,紫色的眼睛裡流光波轉,少有的靈秀。
凱賓沒有回答,繼續剛才還沒落下的腳步。
兩個人走了出去,房間裡又再一次安靜。
「依緣呢?」景雪看著少年少有的嚴肅,適時地岔開話題。
「依緣走了以後,你好像就真的是孤寡老人了……」景雪故作輕鬆地說著。
「小雪。」幸村打斷了她的話,紫色憂鬱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彷彿想要將她穿透。
「你在害怕什麼?」
「我哪有害怕?我有什麼好怕的……」景雪嘴角的笑有些掛不住。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幸村試探性地問道。
「沒!」他話音剛落,景雪幾乎是條件反應地應道。
該死!
景雪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
確實,她怕。
她怕從他嘴裡聽出一些什麼,她怕。
隱約地感覺到了他和她之間的關係。
可是,感覺到了,又能怎麼樣?
她已經是被拋棄的孩子,已經是一個被哥哥、被家人拋棄的、沒人要的孩子……
她可是感覺得到,他對她不同於常人的關心,只要她問,他就一定會回答。
可是,那又怎麼樣。
難道半路要跑出來一個什麼哥哥什麼家人的來擾亂她現在的生活?
她的生活已經夠混亂了……而且,她還是一個有心臟病的人。
如果她真的和他有關係,那麼他們家是否可以接受她這個病人?
而且,這件事,跟爺爺肯定也有關係。
她怕一旦她知道了所有的事實,她會忍不住地去恨爺爺,去恨那個一直讓她尊敬的爺爺……
「珊兒。」
「我不是珊兒!」景雪突然地激動了起來,「請你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落村景雪,不是什麼珊兒,你說的珊兒我根本就不認識!」
此刻的景雪,如同一個渾身帶刺的小貓,敏感又脆弱,一旦有人接近就會毫不猶豫地刺向別人。
幸村似乎沒有料想她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呆愣地看著她,紫色的瞳孔閃過一抹悲傷。
景雪別開眼,不願看向他,嘴唇微抿,像一頭倔強的小鹿。
「我先回去了,不然他們該擔心了。」景雪胡亂地收拾了一通,匆忙地抓起包就要往外走。
一雙手扣在了她的手腕上。
少年的手冰涼涼的,修長的手指微微泛著病態的白,景雪忍不住抖了一下。
抬眸,就望見少年深邃的眼眸,他們離得很近,甚至可以看到少年清澈的眸光裡映出她慌亂無措的影子。
景雪後退了一步,想要掙脫。
掙不開!
少年緊緊地握著她,看他一副瘦弱的病態模樣,力氣卻大得驚人,不一會兒,景雪纖細的骨節上就多了一道深深的紅印。
「放開!」
沒有回答。
「你弄疼我了!」景雪狠狠地瞪著他,其實說真的,她最近似乎越來越不善於偽裝了,動不動就被人激得發火。是她的偽裝退步了,還是他們氣人的本事太強了?
幸村微微一愣,然後看向她,略顯蒼白的手腕上,多了五道紅勒。
他迅速收回手,滿臉歉意,「對不起,我……」他張張嘴,卻還是把後面的話活生生地嚥了下去。
景雪皺眉,以後她絕對要擦亮眼睛,有的人並不像看上去的那麼孱弱。
剛想說什麼的景雪,猛然地看見了少年眼底深深淺淺的悲傷,看著這樣的幸村,她突然有點自責。
「對不起有個P用!」景雪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都紅了。」
「喂,賠我醫藥費!」
「啊?」她的思維太過跳躍,他有點跟不上,顯得略微的遲緩。
「你要敢告訴我你不賠,信不信我咬你?」景雪很嚴肅、很生氣地說道,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沒,賠,我一定賠……」話題竟被她三言兩語扯遠了。
原本詭異的沉默瞬間瓦解。
少年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良久,才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既然她不願意,就不要勉強了。
他的珊兒,要快快樂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