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餐飯說實話,言歡吃得猶如坐在針氈一樣難受。一是因為陳赫白的意外出現導致的一連串反應,二就是訂好的豪華KTV包廂被別人佔了,店方抱歉之餘表示願意賠償她的損失,言辭懇切中言歡卻放棄了人家的好意,她從來都不是咄咄逼人的性格,那種揪著人家脖子罵街的事她也做不出來,既然已成事實,那麼,就再換一間好了。
在杯盤狼藉的桌上和同事們商量下一站的去處,說了幾家有名氣的KTV,打電話過去竟全都是客滿,最後財務部的小林推薦了RICHY,不是KTV但是音樂很好可以聊個夠,另外那裡還有養眼的帥哥美女可以用來欣賞,比整天去泡得頭發昏的KTV強多了。說完這句話後,眼風還順勢瞟向了正仰靠在椅子上一臉春風拂面的陳赫白。
言歡沒去過RICHY,但她知道那間酒吧消費極高。眾人似乎也都沒有盡興,眼巴巴都瞅著她躍躍欲試,畢竟,世紀中天的老闆娘,這身家玩RICHY還不是揮揮手啦。言歡不忍心拂大家的意,點了點頭,說好吧。身上有現金,不行就刷卡,反正這個月的薪水估計也所剩無幾了。
這時,席若易插話進來。
「這時候去應該也沒有位子……另外,展言歡,你可要想好了,是去RICHY,不是BabyFace」她斜睨著眼睛略含深意的看了言歡一眼。
小林嘿嘿一笑,拿出了手機揮舞了一下,跑到一邊打了一通電話後,興奮得回來報告說熟人在那裡工作,給他們留了個位子,不過要盡快趕到才行。
於是一眾人等浩浩蕩蕩奔向了上海的著名夜店RICHY,蘇經理在門口和言歡告辭,笑著說吃得很飽,要回家泡杯茶喝才舒服,你們年輕人去吧,他就不攪和了。言歡勸了幾句無果,也就放蘇經理先行離開了。
言歡,青春還有陳赫白,小林坐一輛,其他的人坐一輛,上海晚上的路況還算好,很快就來到了復興公園的RICHY,夜晚的霓虹閃爍,照亮了每一個夜行人的臉,撲朔迷離。
進得門來,小林巴著陳赫白走著,不時問些幼稚的話語,惹得拉著言歡走路的青春直在後面翻白眼,言歡捏了她一把,然後看著她惱羞成怒的樣子笑,這樣的青春才是她熟悉而喜愛的,剛才在飯桌上她看到青春故意裝斯文的樣子,幾次都忍笑到要噴飯。言歡又把目光投到了小林身邊的陳赫白身上,儘管燈光不甚明亮,但他還是像個發光體一般吸引著過往女人們的眼球,身形高大,剛剛好合體的紀梵希咖色系列,上身卻是淺淺的米色,尤其在初夏的夜晚,這樣的搭配在一起只會讓人感到爽心悅目。
她安撫的拍了拍青春的手,笑著說。
「我一會把他們分開……別醋了……」
青春哼了一聲,又朝言歡翻了下眼睛才作罷。席若易因為停車的緣故,所以是最後一個走進RICHY的,她的眼光透過眾人直直的看向言歡。這個女人傻吧,不知道那個報紙上傳的沸沸揚揚的賀芝蘭最喜歡泡的夜店就是RICHY?上海的酒吧,迪吧無數,沒必要一定來這個吧,可這個傻妞,卻偏偏夠傻,自己那麼明顯的暗示她竟然毫無所覺。
席若易覺得心裡有些憋悶,惱怒自己似乎對這個房客關心過度了,她又不是自己的朋友和親人,幹嘛為她想那麼多,真是……她揚起手中的LV,在空中畫出一個弧度,準備甩到後面肩上去,可包包卻在瞬間不動了。
詫異,扭身,然後驚訝的張了嘴巴。
真巧啊……不是麼?難道這就是俗話說的不是冤家不聚頭!席若易在穩定情緒的幾秒中內,腦海裡浮現出的卻是那個家裡多出來的房客寂寥痛楚的蒼白面容。
展言歡,終是想不到吧,你的冤家終於來和你聚頭了,還是以這種足以打擊你十次的方式在眾目睽睽之下和你見面。
「喻總……來玩啊……不好意思,剛才沒注意後面……」她裂了下嘴角,眼光卻是衝著挽著喻正仁臂彎的巧笑倩兮。
喻正仁還是表情冷淡,他認出了席若易,所以沒有追究,嗯了一聲就準備進去,而此時,經理模樣的西裝革履已經迎了出來……
「喻總……快請進,請進……位子早就給二位留好了。99年的波爾多,還有您上次存在這兒的CHATEAU LEOVILLE-BARTON都給您備好了……請」
席若易故意擋在經理的前面彎下腰裝作撿東西的樣子,耽擱了一會。在身後的人終於等得不耐煩後,她才優雅的站起身來,衝著他們嫵媚的笑著說了聲抱歉,轉身搖曳著找前面的人去了。
賀芝蘭把頭挨向喻正仁的肩膀,她的身高正好在他的耳邊,姿勢堪稱完美,她看著席若易消失的方向,表情淺淺的沖冷峻的喻正仁吐了口氣,喊了聲正仁。因為挨得近,所以如蘭似麝的氣息如願被扭轉頭的喻正仁悉數接收到了,兩人的唇在他扭臉的一剎那擦著過去,曖昧的碰觸讓賀芝蘭情難自己,立馬就軟下了身體。
喻正仁問了句,有事?
她搖搖頭,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喻正仁側過頭去,帶著她走向了喧囂的酒吧深處。賀芝蘭看著光影閃爍中俊美如神祇的男子,水漾的眼睛裡湧起了笑意,她抓緊了自己的手,決不允許放開。
離他們的位子不遠處,右邊角落裡的卡座,是言歡一眾人等。喻正仁他們進來的時候,席若易站在一群人當中,忽然驚叫了一聲,成功吸引了同事們的注意力後,她又埋頭在包裡嘩啦了半天,最後在他們莫名所以得目光中,解釋說,不好意思,我丟的東西又找到了。
大家哄的一聲又開始互相倒酒happy起來。
席若易把眼光斜睨向那邊,還好,都沒有看到。感覺鬆了口氣的同時,她不禁嗤了一聲,真是怪異啊,自己這是怎麼了,完全像個沒頭腦的小丑一般幫著展言歡遮掩,還生怕一不小心針鋒相對的時候,那些勢利的同僚們以後會用怎樣的眼光看她。
一個下堂妻而已,沒人會把同情和憐憫給你,有的只是鄙視和流言。
所以,接下來,席若易就主動提出了諸如猜酒令,擲骰子,小蜜蜂,真心話等等的花樣,她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大家都失去意識,失去辨認熟人的能力,那樣才能躲開即將到來的災難吧。
在花樣百出的遊戲裡,很快大家都開始昏昏沉沉,席若易觀察了一下,比較清醒的就是那個不知道從那冒出來的美男陳,展言歡,還有自己了,言歡的酒量其實很差,但是她好死不死的有青春這個拔絲在擋酒,所以啊,她才能在最後還基本清醒。
她看了那邊的情況一眼,巧笑倩兮沒在位子上,可能上衛生間了,那處明亮只剩下喻正仁低頭正在手機上不知撥弄著什麼,看他的專注程度,應該不會注意到她們這一夥人的。於是,席若易當機立斷,開路回家。
「席小姐,你沒事吧。」
那個美男陳起身扶著青春禮貌的問她,席若易擺手示意沒事,她喊正在整理東西的展言歡快走,並且在離開時把她的身體一把拉到了自己的左邊,這邊比較安全,即使喻正仁看到了,也不會很清楚。
一切都很好,很完美按她的計劃進行著,眼看她們就要邁出危險地帶的時候。
隨著狂熱的DJ音樂換歌時的戛然而止,隨著陳赫白臂彎中那位青春小姐一聲媲美音樂學院高材生的嘶吼,瞬間靜下來的RICHY,幾乎所有的客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她們這一群人。
岳青春喊的是……
展言歡……你到底還離不離婚?!
青春的酒品不好,言歡知道,可席若易不知,所以,才會有了接下來近乎於驚心動魄的一幕無可避免的發生了。
其實DJ的音樂很快就接上了,馬上人們的注意力又再次回到了喧鬧的表演台和隨心所欲的心情中去了,這世界就是這樣,自己的事還是不要麻煩別人的好,大家都很忙,忙到沒空理會你的小狀況……
拜託席若易灌酒的緣故,幾個同僚也只是詫異的嘟囔了幾句又互相攙扶著繼續朝前走去,言歡也是,短暫的失語過後,她也只是無奈的沖醉酒的青春瞪了一眼,然後上前幫陳赫白的忙,一起扶著惹禍精往前走。
陳赫白的腦中被青春的言語也是炸的一片迷惘,原來,展言歡竟是已婚的身份。接著,他把言歡的悲傷和痛楚都串了起來回想,這才漸漸理清了思緒,怪不得她總是那樣的表情呢,真是如自己所料,她是為了情,為了另外一個人傷心。
看青春說的程度,已經談到離婚了嗎?
言歡的手和他不可避免的碰觸在了一起,他扭頭望著言歡低垂的眼睫,表情淡淡的面龐,心頭竟不自覺的軟了下來。
「青春說的,是真的?」他終於忍不住的問了出來。
言歡忽的就把手縮了回來,她望了一臉複雜神情的陳赫白一眼,正低頭準備著自己措辭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一聲低沉熟悉的嗓音,近在咫尺的聲音,卻像是讓她遍體生涼的魔咒。
「展言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