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期的言歡連自己都反感了。
反感什麼?外人會把她當做無病呻吟。
33層樓的家裡還是整潔依舊,清晨的廚房裡她還在專心的做著五成熟的煎蛋,腳上是新買的軟拖鞋,環保材料沒有絲毫的塑膠味,當身上那煩人的月事也走得乾乾淨淨不留一絲痕跡的時候,床頭櫃抽屜裡的杜蕾斯又在規律的按時減少著,夜半時分她依舊在做/愛的時候感覺不到orgasm,一切似乎都還停留在以前的空白時期。
只是,她發現了自己怔忪發呆的時候明顯多了起來。
一直以來自己都是個很傻很天真的小女人,這個詞是青春在她結婚的時侯悄悄在她耳邊說的。第一次聽別人這樣評價自己,苦笑中後來卻也漸漸懂得了它的含義,自己原本就是啊,也全都是憑著這些的癡傻才會有現在的這個家吧,有了這樣一個,可以讓自己心甘情願付出所有的男人。
從前沒有那個美麗女人的時候,言歡會滿足於這種和諧的現狀,不願意去輕易打破和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關係。好啊,你可以不愛我,但只要你不說,我就可以騙自己說你還是喜歡我的,我就還可以坦然的面對你,面對你的虛假和冷漠。
可後來不同了,之前發生的事情讓我,讓你,都變得更加虛偽起來。為了你的那句敷衍了事的信我嗎?言歡……為了那張消失的深藍大床……為了你眼裡流露出的幾許真情,我就毫不猶豫的再次放低了所剩無幾的尊嚴,做回了那個很傻很天真的展言歡。
我不問你,那些為什麼。
不是我不想知道,而是怕再次打破這種表面上的平靜生活。說我麻木也好,說我怯懦也罷,我就是不想再去追問你,追問那些再也不願意去提及的畫面了。就像是休假完畢回去復職的時候,席經理對自己講的那些話,不好聽卻中肯。
你以為自己還是19歲的年紀?還會有無數的追求者前仆後繼?離婚,是女人萬不得已的下下策,記住,言歡。比你不幸福的女人何止千千萬萬,別為了什麼不靠譜的真愛和純潔為他人的幸福做了嫁衣,還有一定要記住,婚姻裡的瞎子和聾子通常都會活得非常的快樂。
她雖然不是很贊同席經理的話,但還是很感激她的關心。
年近三十,已經不是那個可以在爸爸媽媽懷裡撒嬌任性的年紀了,有了婚姻,有了責任,也有了無法言說的隱忍和挫折。席經理的話她唯一聽進去並學會的就是以後再不會那樣任性的離開,再不會輕易喊出那兩個字來。
除非……
除非他主動提出來……
可一想到那個可能,她的心就又開始陣痛不休。總說自己的愛卑微,看來真的很廉價……
今天的工作很忙,她跑了三趟工行外帶收賬,忙到沒有工夫去想那些事,去想那個人。但有一件事言歡沒有忘記,下班後要去醫院看望婆婆。昨天她提出來要在醫院照顧的時候,被正仁謝絕了,說有保姆在,他媽媽的病不嚴重,不用麻煩了。
真的不麻煩。
言歡只能在肚子裡對他說這句話。她照顧人很細心的,過世的奶奶和婆婆是同樣的心腦血管病,後遺症比婆婆還要嚴重,是她向家屬院的一位老中醫學的按摩和推拿,幫助爸爸媽媽把癱瘓的奶奶一直看護的很好,就連醫院的護士都經常誇讚她的手法專業。
更何況是婆婆,自己更應該在身前照顧才對。
可喻正仁一口就回絕掉了她的表現機會,口中塞滿的食物表明了自己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言歡只好作罷。但她還是在下車時候,向他申請了下班去醫院看婆婆的事,這次,喻正仁沒有拒絕,只是看著她點了點頭。
真是奇怪的一家子。
又彆扭又奇怪。
家人生病了不是都該像自己那般用心的照顧和呵護才對麼?為什麼要拒絕呢?
帶著這個疑問忙了整天,終於熬到了下班時間。看了看腳邊放著的營養品和水果,她準備給喻正仁打個電話,確定一下一會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還沒等撥出去,手機就嘩啦嘩啦先響了起來。有來電!
這一看可好,竟是岳青春。
心情馬上變得晴朗溫暖起來,是青春呢。
「哈羅……青春……」
「言歡那……言歡……是你麼?」
「是我啊……你那邊怎麼那麼吵啊」
「我在機場呢。NND排隊排在老年人旅行團後面了。晚上就到上海了……啊……什麼。聽不清,言歡……她們很吵……喂……小聲啊……大嬸們!」
「不行啦。言歡……到了我再打你手機……什麼也聽不清楚……掛啦……等我去喲!」
看著已經斷掉的信號,言歡無力的垂下了胳膊。
她是想問,青春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