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渾渾噩噩的睜開眼睛時,入目就見君墨顏站在她的身前。
他一手端著她的下巴,斂眉細緻的打量著她,像要把她臉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剖析開一樣。
「醒了?」
他對上這一雙清澄的眸子,淡淡的開口問道。
好聽的聲音,如被柳枝纏繞上心房。
子夜看見君墨顏,還以為是自己在做夢。
結果甩一甩頭,真的是他!
頓時好像有種感覺,自己就坐在時空飛車上,飛來飛去的!
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竟然只裹了一大塊黑布,就像夜行衣外面披著的東西一樣。
怪不得怎麼有點像什麼也沒穿的感覺呢!
渾身輕飄飄的!
其實那就是凌暗給她圍上的,因為她當時沒有穿衣服,就只能把她簡單的裹一裹就打包回來了。
「來人!伺候沐浴!」
君墨顏放開了子夜的臉,決定還是先把她洗乾淨再說。
等一下,到底是什麼狀況?
沐浴?
現在?
子夜的腦子似乎還停留在外太空,沒轉過神來呢!
不然就是情景變換得太快了,也不救濟救濟一向愛神遊的她。
領命之後,走進來了幾個手持沐浴香料和花瓣等物的幾個小丫鬟。
子夜當下更是覺得有點沒頭沒腦的感覺。
試想這軍營之地,竟然派來了丫鬟?
伺候誰?
她可不會覺得,那個好命的人是自己。
君墨顏又斜眸看了子夜一眼,然後酷酷的走了出去。
子夜覺得他的眼神,和以前怎麼不太一樣呢?
「姑娘,這水溫正合適,過來沐浴吧!」
君墨顏出去後,小丫鬟試了試水溫,沖子夜恭敬的喚道。
子夜當時沒反應過來,看著熱氣裊裊的水,想起自己也確實好久沒洗澡了。
身上都要臭死了!
可是當身子沒進木桶裡,才恍然大悟的驚叫起來。
「你剛才叫我什麼?姑娘?」
子夜這猛地一動,隨之濺起了不少水花。
小丫鬟不解的點頭,還連連的稱讚。
「是啊,姑娘的皮膚好好呢!比宮裡娘娘們的身子都要滑!」
子夜這回終於想明白,君墨顏臨出去時那是什麼眼神了。、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自己是女的!
那他是不是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呢?
水波靜靜在身上流淌著,外面談話的聲音,卻不大不小,剛剛好夠她聽見。
「怎麼樣了?」
先是低沉的聲音,應該是來自君墨顏。
「正如皇上所料,那邊已經因為木禮的失蹤,急得火上房了!小王爺甚至擱置了眼前的戰事,分頭派了大批的人去找!」
這女人,果然對他很重要!
君墨顏鷹眸微瞇,確定了某些事情後,心頭或許還有幾分不解。
子夜聽見他們的對話,心裡慌亂不已。
緋然在找她?為什麼要這樣大費周章的找他?
難道他……
子夜突然倒抽了口氣,睜大了如水清澈透底的眼眸。
為什麼一場戲下來,感覺只有自己像個傻瓜!
一個澡,子夜洗了有一個時辰那麼久。
她故意拖延時間,因為她不知道接下來會面對的是什麼。
惶恐又不安。
丫鬟們被屏退,君墨顏闊步走了進來。
腳步很輕,像是有意試探。
子夜正著手穿著君墨顏為她準備好的衣裙,垂眸繫著盤扣,故沒有意識到身後逼近的腳步。
等她意識到時,倏然轉身,雙手下意識的護在了身前。
美人出浴的模樣,足以讓男人為之心蕩神馳。
因為藥水被洗掉,子夜恢復了原本的相貌。
白皙乾淨的臉蛋兒,驚慌的眸子如亮晶晶似的一閃一閃。
兩瓣粉嫩的小唇上泛著盈盈的珠光,像引誘人去一親芳澤。
尤其是眉間的那顆月牙印記,彷彿斂盡了世間的繁華。
紅得炫目,紅得妖嬈。
這一張絕美的臉蛋兒,任是哪個男人看了,恐怕都會久久的凝視,移不開雙目。
可是君墨顏,此時卻冷峻著一張面頰,瞇眸沉道。
「果然是你!」
子夜驚愕他的表情之時,他又快速上前一步,冷然之色蕩在眼底。
「你到底是什麼人?百般計謀想要接近朕,以為朕的子夜,是何人都能冒充的嗎?」
他的聲音,震響在子夜耳朵裡,一圈又一圈的環繞著。
這個混蛋,他到底在說什麼?
這段時間,她忍得已經夠多的了。
可是他還是這樣任由著自己的心情來傷害她。
他都從來都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嗎?
見子夜悲憤交加的面部表情,君墨顏沒由來的一陣煩躁。
眼前像又出現了幻覺。
忽而清明,忽而幻境。
兩種極端來來回回的交替著。
突然他扣住了子夜的後腦,強勢的吻上子夜的唇。
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很唐突。
可是腦子裡好像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一定要這樣做,必須要這樣做。
「唔……你混蛋!」
子夜在這種情況下被強吻,實在是很不高興!
她叫罵著,使勁兒打著君墨顏的胸膛。
可是他的身體好像比以前鍛煉得更硬朗了,打在他身上的每一下,痛得反而會是自己。
不管子夜怎樣罵,怎樣掙扎,君墨顏已經一頭栽進了一個溫柔陷阱裡。
她的唇,柔軟,可口,如蜜糖,簡直是好吃極了。
記憶中,自己以前好像也是經常吃,因為總是感覺有種相似。
可是現在……卻想不起來了!
不過有一點他很確定,他很想要眼前的,就是眼前的這個不明身份的女人。
想要征服她!
子夜本來就還沒有繫好衣襟上的扣子,經過這麼一番掙扎,身前已經敞開,露出了一個鮮紅色的肚兜。
誘紅的肚兜包裹著那曼妙的身材,引人有萬般遐想。
君墨顏一個傾身,就把子夜壓在了旁邊的軟榻上。
吻著她,邊著手退掉她身上殘留的衣物。
動作卻並不溫柔,只有那子夜不曾見過的,赤紅的雙目。
君墨顏在進入之時,還在子夜耳邊放著狠話。
「這不就是你接近朕的目的嗎?朕這就滿足你!」
話落,狠狠的刺痛襲遍了子夜的全身。
「不要!」
哭痛的叫著,她剛剛小產,還不足月,怎麼能……
感受不到他的溫柔,只有他陌生的奪取。
讓她戰慄!
子夜擰緊了眉峰,狠瞪著他。
為什麼他每一次給她的記憶,都要這麼痛苦?
無視掉子夜仇視的眼神,君墨顏大力的一個撞擊。
「說!是誰派你來的?」
剛剛的那一下,子夜全身痛得讓她連話都說不出了,連思維都像要被掏空一樣。
好痛!
「不說話是不是?哼!」
君墨顏冷笑了一聲,她現在不說,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
這一夜,他狠狠的要了子夜。
不論她怎樣在身下求饒,不論她臉上的表情多麼痛苦。
也不管她剛剛才流掉了他的孩子……還不足一個月!
就算這一切他都不知曉,他的行為,也讓子夜永生無法原諒。
次日清明,君墨顏才從子夜的身上抽身離開。
他冷情的離去,也不管榻上被他折磨了一夜的子夜死活。
只要知道她沒死就行。
反正利用完了這一次,也是隨手一扔的命運。
無需憐惜!
他已經約了緋然,今日在葬天涯上相見。
利用這個女人,逼他退兵。
說他卑鄙也好,現在他的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
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守住京城這座最後的城池。
若被攻陷,他也必將命葬於此。
整個晚上子夜昏昏醒醒,每次醒來,身上的男人都是在做著同樣的事。
再一次次的痛暈過去,反覆如此。
身子如被車輪壓過一般,渾身酸痛不已。
當子夜掙扎著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然在……
懸崖!
腳下是一片看不到底的空曠之崖,直聳入雲端。
駭人無比!
心隨之被提緊,顧不得全身的痛楚,眼神瞭望向四周。
發現自己竟然就這樣孤零零的,被吊在懸崖邊的樹幹上。
一顆不算粗壯的樹,勉強能承載住她的重量。
嘴被塞上了布條,全身也動彈不得,被綁得死死的。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耳邊的不遠處,再次響起那低沉動人的嗓音,卻傷足了她的心!
「緋然,這個女人,是不是對你很重要?」
「呵呵呵……」
繼而又傳來低笑。
說話之人,言語中帶著某種得意,和他專屬的運籌帷幄。
只有他!
這語氣,別人是絕對模仿不來的。
緋然接到信箋之時就策馬奔來,看到了懸崖邊上搖搖欲墜的子夜。
心,就要撕開了一樣!、
敵對的目光對上君墨顏,毫不掩飾的怒火。
他怎麼能這樣對她?
這次前來,心中已知曉會有一場硬仗要打。
身後誓死追隨的上萬將士,只要他一聲令下,也許就能在今日今時,直接取了君墨顏的首級。
當他看見子夜,倏然才明白,他為何會不率一兵一卒,只帶著凌暗等人,就敢前來應戰。
原來他早已勝券在握!
「你想要什麼?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緋然腰上橫了一把軟劍,一身浮雲銀色衣衫走上前。
衣著不似以往那般規整,稍顯得有些風塵僕僕。
君墨顏眼眸一暗,與緋然對立之時,更加挺直了脊背,徒增幾分氣勢,厲聲厲色。
「只要你退兵,朕就能保證她有命在!」
兩人凌厲的眼神在空氣中交融半響,緋然卻突然仰頭大笑起來。
「哈哈哈……我們聖天偉大的君主,竟然也是這般卑鄙!」
卑鄙!
聽聞這兩個字,君墨顏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很是陰鷙!
「哼!看來你並不在意她的死活!」
君墨顏冷笑,難道是自己這次賭輸了嗎?
不!
他的人生,從沒有輸這個字!
他作了一個手勢,就見那支撐子夜整個身體的籐條,又往下放了一點。
子夜身子已經傾斜了下來,很危險!
她看著腳下這深不見底的懸崖,已經不知道什麼叫做害怕。
只知道,心已經冷到了冰點。
哀傷的眼,看向了前方負手而立的威武帝王,他還是那身高傲之姿。
修長的身線,溢滿城府的眉眼。
什麼都沒有變,那究竟是什麼變了呢?
這場愛情的追逐裡,究竟迷失的是誰的心?
原來一切,都不曾來過。
原來一切,都不曾屬於她。
原來一切,都只是她一個人的水中望月,霧中觀花。
她不惜喝下哥哥親自賞賜的墮胎藥,不惜摔得粉身碎骨。
結果卻落得……這樣一個淒涼的下場!
唇角扯開的笑,如那絕美的曇花一現,卻又很快消失不見。
同一時間,劍拔出鞘,緋然沒有給君墨顏任何前兆。
以迅捷的身手靠近子夜,想要奪子夜遠離這份危險。
眼看著緋然朝子夜奔去,君墨顏神經一緊,立馬飛身攔截在前。
兩個男人的身影很快糾纏在了一起。
緋然手持軟劍,靈巧的身子如蛇一般進攻。
君墨顏雖手無寸鐵,卻一直以凌厲的伸手制勝。
所以幾招下來,誰也沒有討到什麼便宜。
可是子夜,似乎已經等不到他們兩個一決勝負之時了。
因為剛才籐條的下墜,讓她的處境已經岌岌可危。
子夜閉了閉眼,做了一個深呼吸。
心裡由衷的感歎了一句:這裡的空氣真新鮮啊!
那迷醉的樣子,彷彿她正沐浴在陽光,根本不是身處險境的人一般。
她故意壓低了自己身體的重量,就聽那枝幹發出了一聲碎裂的響動,籐條也勒得繃直,像是隨時都會結束自己的使命。
再見吧!
讓一切回到原點吧!
累了……真的累了!
正在殊死搏鬥的那兩個高傲的男人,終於用眼角的餘光撇見了這邊的異樣。
緋然看見子夜的身子已經懸在半空,更有逐漸下墜的趨勢。
而她竟然笑著閉眼,衣裙乘著風而擺動。
她的笑容,與她所處的危險,格格不入!
緋然當下大驚失色,撕破了嗓子一樣的大喊。
「子夜!!!」
那種馬上要失去子夜的痛苦,讓他如陷入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色深淵。
他有生以來,怕是第一次如此恐慌!
子夜!子夜!子夜!
君墨顏聽清了,緋然確實是叫她子夜。
他看向正處在凋零中的子夜,腦子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
可是彷彿有一種意念在支撐著他,無論有多麼痛,也要先去救下眼前的女人才行!
千鈞一髮之際,緋然率先抱住了子夜的身體。
軟劍一揮,割斷了她身上纏繞的籐條。
可是畢竟是一個人的力道,要掌握兩個人的力量。
抱著子夜回身的時候,緋然腳下一個滑坡,兩個人就這麼卡在懸崖邊上。
多虧緋然伸手還算敏捷,拿軟劍嵌進了石壁裡,暫且先這樣支撐身體的重量,再想辦法把子夜送上去。
遠遠望來,聳入雲端之上的葬天涯頂,兩個渺小無助的身子,正危險的掛在那裡。
好似隨時都會被身下張開的血盆大口一吞而沒。
正在這時,君墨顏及時的伸來了手,一把扣住了緋然做支撐的那條手臂。
可是這時兩人已經下墜的更加厲害,根本不是上面有一個人拉扯就能上去的事。
除非有齊天大聖的跟斗雲可以踩在腳底,不然怕是有千軍萬馬也拉不上他們兩個。
緋然看了看懷裡緊緊摟住的子夜,竟也露出了一抹豁然的笑。
能這樣和子夜死在一起,恐怕也是一種緣分吧!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可是好像就連這樣的機會,都有人想要來剝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