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放棄它，以後還能有嗎？」
苦澀的唇好不容易才吐出這句話，然而卻聽到了他最害怕的答案。
「可能，以後都不會有了……」
倒在顧泠懷裡的葉小言也感覺到他身體頓時的顫抖，還有滴滴落在她脖頸上的溫度。
顧泠並沒有說話，只是久久的，將同樣哭泣的她抱在懷裡。
「為什麼總是要這樣對我們？到底我們做錯了什麼？」
上一次，是老天殘忍地搶走了她的孩子。
而這一次，卻更加殘忍，要他們自己選擇，殺掉自己的孩子。
每一次，她都以為他們所受的苦已經夠多了，已經到了盡頭。
她相信一句話，苦盡甘來。
然而為什麼每一次卻總有更大的困難在他們面前，讓他們驚慌失措，不由得抱頭痛哭。
就連顧泠這樣強大的男人，也無法承受的痛苦，到底還有多少次。
聽著彼此的呼吸，葉小言靜靜地停住了哭泣，而顧泠也收復了情緒。
他知道，這件事情，再哭也不能解決。
是怎樣，需要他和言言彼此認真做出抉擇。
如果留下這個孩子，那就意味著他們必須承擔一切的風險，而如果孩子出生了，真的有一輩子的缺陷，不僅對他們，是一種心痛，更重要的是，對孩子來說是跟隨一輩子的痛苦。
但是作為父母，他們怎麼忍心將還沒來到世界的孩子殘忍地殺死，何況他們已經嘗試過一次這樣的痛楚，這種割捨親生骨肉的痛苦，他們清楚。
他真的不忍心，再看著另一個孩子的失去。
何況，或許他們再也不會有第三個了。
而言言，向來是那樣善良。
她更加喜歡孩子。
如果剝奪了她做母親的權利，她肯定會比自己更加痛。
大手摸索到那只冰冷的小手，握住。
「言言，你想留下這個孩子嗎？」
葉小言望向頭頂的顧泠。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當然想要這個孩子，但是她跟他一樣害怕。
害怕這個孩子有怎樣的缺陷，害怕這個孩子長大後會後悔他的父母選擇讓他來到這個世界。
「我沒有信心……我真的好想看到它出生，照顧它，把我全部的愛都給它，我們一起看著它一步步長大，會叫我們爸爸媽媽，只是，我真的沒有信心。」
在葉家之前，她從來就沒有感受到所謂的愛。
所以，她一直想要將自己的愛留給她的孩子。
只是，現在，她真的沒有信心。
害怕後悔，後悔讓他來到這個世界受折磨。
握住顧泠的手，一片蒼白。
「小言，不要再想他到底會變成什麼樣。你告訴我，你想要那個孩子，對嗎？」
「嗯，我已經失去一次了，這一次我不想變成永遠失去……」
「言言，我們賭一次好不好？」
「賭一次？」
「嗯，我和你一樣，我沒有辦法殘忍到放棄它的生命。既然我們真的想把它留下來，那就留下來。我們賭一次，好不好？」
她看到的，是顧泠帶著期盼的目光。
就算看不見，他的瞳孔卻依舊是那樣好看，依舊是遮掩不住的淡淡光芒。
「好。」
對著這樣的眼神，她無法說不。
「言言，如果你沒有信心，還有我。不管怎樣，我們一起承受發生的一切。」
被握住的手感受到了來自他的力量，是那樣緊。
他從來是說到做到的人。
「嗯。」
「不管將來是怎樣，如果決定了，我們就不要後悔。只要我們都在，只要我們都會陪著它走下去就夠了。」
「嗯。」
「記得我們那個沒有來到世上的孩子嗎？它也會很高興我們做了這個決定的，它的弟弟，或者妹妹，替它看到了這個世界，它會感激我們做了這個決定的。所以，不要再這樣擔心了。」
顧泠的手憑空摸索著，撫摸到了她的眉間處。
皺起的小山丘，被他溫柔的指腹緩緩撫平。
吸了吸鼻子，她用自己的手抹去眼淚。
「我會當個好媽媽的，我們拉鉤。」
伸出小小的尾指，主動地拉住顧泠的手指。
拉扯在一起的手指，約定了一份做父母的責任。
「不止要跟我約定，更重要的是……跟它約定。」
顧泠牽著葉小言的小手，覆蓋住她看起來依舊平坦的小肚子。
這裡孕育著一個屬於他們的小生命。
小尾指貼近著那個未知的生命，似乎是在認真地做著誓言。
葉小言不由地微微抬起頭望向這個男人。
他凝視著的神情是那樣認真，認真到那樣吸引她。
「寶寶，感覺到沒？媽媽說會當個好媽媽的，爸爸我會負責監督她的。」
與寶寶認真對話的顧泠，那樣的孩子氣逗得葉小言不由得笑了出來。
「會笑了就好，一直皺著眉頭，多醜……將來寶寶也跟你一樣那麼醜，怎麼辦？」
「哪裡會，寶寶一定跟我一樣漂亮。」
葉小言知道顧泠的用心良苦。
他是個不會哄人的男人，而她卻一直需要他哄。
「是啦，寶寶跟我的言言一樣漂亮。」
顧泠有些哭笑不得地將她擁入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