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去跟他說的，我相信他會願意的。」
「小言，那個……」
「怎麼？」
「我們打算讓他到美國去做手術，畢竟那裡技術條件比較好。」
葉小言的心突然一怔，下一刻臉上卻回復自然的神情。
「那等我們結婚就過去嗎？」
「嗯，他一定會聽你的。」
「好，我會跟他說的。」
寬敞的房間，在顧振遠和顧夫人走後，更加留下一片空蕩。
在這片空蕩中，剛剛離去的顧泠，再次不自覺地出現在葉小言的腦海中。
或許這樣未必不是件好事情。
泠，我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因為如果再見到你，我真的會瘋掉的。
默默撫摸著手上的戒指，強迫抹去他剛剛那明顯的疼痛。
她是多麼瞭解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不過不管怎樣，他們已經越走越遠了。
她會陪著顧蕭，去到大洋彼岸，遠離這個存在他們7年記憶的地方，遠離他。
或許，傷痛無法撫平，就只有真正的距離能夠減淡。
起身走向病房裡間，臉上的疼痛被收斂。
顧蕭並沒有睡著，看見打開門的那抹小身影，臉上是自然而然流露的笑意。
對上這樣的笑意，葉小言也回應了一個淡淡的笑。
「還沒睡？」
葉小言自然地走到他身邊，像妻子關心生病中的丈夫一樣問道。
一句普通的話，卻暖上了顧蕭的心頭。
他最後的日子，能夠有她陪著度過，就足夠了。
「高興得睡不著。」
葉小言不禁也被這樣孩子氣的顧蕭逗笑，走近幫他掖好被子，在他的身邊坐下。
顧蕭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冰冷，顧蕭卻用自己同樣冰冷的手為她揉搓著。
這樣熟悉的舉動，讓葉小言的心再次怔住。
曾經，顧泠總是說她的手冰冷，總是做著這樣的動作。
而現在……
眼前的是顧蕭。
顧蕭的喜悅，讓他不自覺忽視了葉小言這細微的情緒。
「剛剛媽跟你說什麼？」
顧蕭沒有睡著，但是他似乎聽到病房外間她們兩個對話的聲音，雖然沒有聽清內容。
「我有件事情想要你答應我。」
葉小言沒有忘記這件目前來說最最重要的事情。
顧蕭看著眼神突然嚴肅起來的葉小言，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但是為了她，他有什麼事情不能夠答應。
「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顧蕭看向葉小言的眼神中，充滿了那種似曾相識的寵溺，讓葉小言不自覺地慌亂低下頭。
「去做換心手術，好不好？」
一句話，顧蕭的眼神似乎變得不一樣。
「換心手術？」
「是，醫生說找到合適的心臟，如果成功了有很大的機會能夠治好你的病。」
顧蕭從來沒有想過，這樣渺茫的機率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是有常識的人，他不會不知道嚴重的心臟病幾乎是無法治癒，只能等待死期，除了用藥物拖延生命，保守治療外，唯一真正治療的辦法是換心手術，成功換上一個健康的心臟。但是他更加明白茫茫人海中能夠找到匹配的心臟，機率該有多小。
所以在以前，他從來不期待。
但卻沒想到，今天，他竟然得到了這樣的機會。
或許在那段頹靡的時間，他不稀罕，甚至想要了結自己的生命。
但是現在，他多麼希望有更遠的路，能夠陪著葉小言，陪著他的家人一起走下去。
葉小言輕易捕捉到他目光中隱隱可現的激動，內心也不由地高興起來。
對於他，一切都在好轉了。
「媽說去美國，那裡的條件比較好。」
「好，我都聽你的。」
「那我們結完婚就過去。」
顧蕭有些詫異地望向葉小言的眼睛，她看著他的眼神卻依舊那樣自然，看不到一絲異樣。
「好。」
一整天，顧蕭臉上的弧度都沒有消散。
天色漸黑，葉小言離開了，而顧蕭在空蕩的病房中，卻無法抑制地想起她的身影。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看得到她的高興是發自內心的，但這源於什麼？
不管是什麼，它不是愛情。
縱使她有再真的心，縱使她對自己再好。
他都明白，但是他唯一的失敗是——
就算他明白這殘忍的事實，他還是不願意這樣看著她離開。
顧家。
葉小言經過顧泠的房間時，腳步依舊不由地遲疑了片刻。
她已經好久沒有在家裡遇到顧泠。
大概他們都沒有想好見了面能說些什麼。
那就這樣過去吧。
腳步離開，往樓層角落的房間。
將自己甩在大床上，葉小言才發覺，時時刻刻戴著面具，有多麼的累。
她不得不承認，她有高興的情緒，卻沒有幸福的因素。
加油，葉小言。
只要習慣了就好。
習慣了，就不會再感到難受，就可以安然地面對。
從抽屜裡拿出來一本檯曆，細心地翻著，做著記號。
只讓自己去做，而不讓自己再去想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是她找到的，目前為止最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