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妃不為後 第四卷 罪妃不為後(99)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腹中飢餓,勉強睜開眼睛來看自己處在什麼地方,眼前先是模糊的影子,只看到所

    處空間很狹窄,周圍還有兩個影影綽綽的人在旁邊看著我。

    我費力的搖了搖頭,眼前的東西開始漸漸清晰,一個圓臉的丫頭驚喜地叫道:「娘娘醒了!」

    娘娘?我疑惑地看著她,我在哪裡?

    一張放大的俊顏慢慢的接近,半挑著眉道:「你醒了?」

    他是,我揉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是即墨衿!

    經此一嚇,我機靈靈的醒了,想坐起身,無奈全身酸疼,胸口如壓了一塊巨石般難受,想來是受了內傷,只能身子向後靠了靠,警戒地問道:「我怎麼在這裡?」

    話一出口才發現聲音沙啞如磨,喉嚨疼腫,再細看全身多處的擦傷已經被包紮好,還換了一身新的衣衫。

    環顧四周,原來我此時正坐在一輛華麗的馬車上,車內擺著桌榻點心等物,四周俱是用五彩暗紋鑲飛龍的彩綢裝飾,下面鋪著厚厚的毛毯,因走的是山路,怪不得起伏不定!

    衿似笑非笑地說:「若愛妃想早日回到朕的身邊,如何不早說?偏偏要當作獵物在圍獵的時候出現,愛妃的心思倒是出人意料!」

    難道是我昏迷後被他救了,聽他一口一個愛妃的稱號,不覺冷了眉眼道:「誰你是你的愛妃?我倒是早按捺不住要殺你的決心,所以提前來要你性命!」

    衿嘴角掛著一縷嘲諷的笑意,手一擺,小丫頭立刻乖巧的下車,只餘兩人在內,他放肆的打量著我,慢慢地說:「是嗎?想再刺朕一刀可要看愛妃有沒有這個本事了!不過現在朕勸你還是先養好身體,至於報仇嘛,朕會活得很久,愛妃不必著急,可以慢慢來!」

    我怒目相向,他微笑喝茶,想我空有一身本領,偏偏在重傷時遇到他,也是自己的不幸,索性閉了眼不去理他。

    馬車行了幾日,已經到了周國的皇宮,我喟喟生歎,事過兩年,不料我又重新回到了這高高的宮牆之中!

    周國皇宮內地鋪紅毯,蕭管和鳴,彩姬輕舞,百官朝賀,迎接衿回宮。

    我跟在他身後,暗暗觀察著周圍的一切,大祁在他的治理下儼然一幅民歡意順,百官歸心,一片歌舞昇平的景像,更奇怪的是來迎接他的嬪妃卻只有四個,仍是我離宮裡他冊立的皇后蒙如煙及三位貴妃。難道其他的嬪妃沒有資格來迎接?否則想他一國之君怎麼後宮才寥寥幾人?

    正在納悶之時,忽然一聲孩童的嬌呼聲傳來,一個約莫四五歲,身穿雲錦華服,頭戴美玉瓜帽,粉妝玉雕的小男孩看到即墨衿歡呼了一聲,掙脫皇后的手,雀躍不已的向他衝來。

    他莫非是蒙如煙所生的皇太子?但蒙如煙入宮方兩年,這孩子怎麼看也有四歲了,不太像啊!

    衿瞧他衝來,彎腰當著百官的面抱了起來,想來是十分疼愛他,哈哈大笑道:「瀚兒又在淘氣了,想不想父皇?」

    那名喚做瀚兒的男孩奶聲奶氣地說:「想!瀚兒有聽父皇的話學習三字經和百家姓哦!」

    衿親熱的捏了一下他粉嫩的臉蛋道:「這就乖了,父皇待會兒考考你,如果背不出,可要打屁股!」

    瀚兒轉頭看到我跟在身後,瞪著烏黑如珍珠的雙眼歪著頭問道:「你是誰?」

    我微微一怔,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對他微笑,並不出聲。

    衿放他下來,點著他的頭道:「他是你的母妃!」

    我咳了一聲,尷尬中帶著微怒瞪了衿一眼,他卻不依為然的輕笑。

    瀚兒奇怪地說:「我的母妃們都在上面呢,怎麼又多了一個出來,我以前都沒見過她?」

    衿想了一會兒道:「因為這個母妃不常回宮,所以瀚兒不常見到,以後就住在宮裡了!」

    瀚兒看了我一眼,不再理會,遠遠的向蒙如煙大叫道:「母后,父王回來了!」

    蒙如煙含著沉穩端莊的笑意,從容的向衿迎來,溫柔地說:「皇上此次外出辛苦了,臣妾早命人準備了參湯,快回宮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話末說完,轉目看到我,登時臉上的表情突變,大驚失色地盯著我瞧了好一會兒,這才勉強問道:「皇上,她……?」

    衿沉聲道:「罪妃月氏,上次刺殺朕末遂,朕此次把她帶回來,正是要治她的罪!」

    我一驚,不料衿竟如此安排我,怪不得他那麼有把握斷定我不能刺殺他,飛快的掃了一眼周圍如鐵桶般的禁衛軍,知道現在行刺的後果只有一個,那就是被亂箭射死,只得不動聲色地看他要玩什麼花招。

    蒙如煙聽到他如此疾言利色,臉色這才恢復了謙和的表情,關切地說:「皇上日理萬機,不如將此事交於臣妾處理,可好?」

    衿斜看了她一眼,蒙如煙立刻溫順的低下頭,輕聲道:「臣妾失言了!」

    衿輕笑道:「皇后既然有心,那就有勞了,暫且將罪妃關於冷宮之中,待朕日後慢慢拷問!」

    此時其餘三妃也均來迎接衿,看到我不免神色各異,暗暗生罕,我也細觀三人,卻是環肥燕瘦,各有千秋。

    最左邊一個長容臉兒,眉目端莊,舉止大方,衣著華貴盡次於蒙如煙的女子,應該是趙子落之女淑妃趙淑娟,中間的一個身材苗條,腰可盈握,眉若籠煙,眼若水杏,形容裊娜的女子正是蘇行之之女蘇嬡,想不到蘇行之古板執拗,他的女兒倒是如江南春水,別有一番風情。

    最邊上的女子,身材高挑,鴨蛋臉兒,眉目含情,聲音脆亮,眉宇間高傲得意的,恐怕就是以前封為昭儀,現晉為貴妃的錢萬多之女錢多。

    三女依例行了禮,衿命她們起身,眾人一齊向龍傲宮行去,遠遠看去,妻美子嬌,好一幅帝王家的恩愛之圖。

    我則被帶到了冷宮被囚禁,令我意外的是冷宮竟然是我以前居住過的芙蓉殿!

    我輕輕的撫著佈滿灰塵的桌椅,慢慢的坐了下來,兩年不見,已經物是人非,娘的音容笑貌一一浮現在眼前,不禁淚盈於睫。

    天色漸漸變暗,將我籠罩在黑暗之中,我一動不動地坐著,沉浸在悲傷之中不能遏止,從娘的死到逍辰跳崖,一樁樁的傷心事將我的整個人填滿,似乎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

    「娘娘,吃飯了!呀,怎麼沒有點燈?」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接著火光一亮,一個圓臉的侍女出現在我面前,她端著一盤吃食擺在一旁,看到我流淚不由得一怔,忙低下頭去。

    我這才發現她就是在車上服侍我的侍女,於是拭了淚淡淡地說:「放這裡就好!」

    圓臉侍女咬牙道:「奴婢小紅,是專門負責給娘娘送飯的,若娘娘不吃,皇上定要怪罪奴婢,奴婢要死無葬身之地了!」說著,她撲通一聲跪下,磕頭不止,顯然是奉了嚴命而來。

    我歎了口氣,衿的脾氣就是這樣,他總能找到我的軟脅,然後以此要挾!

    「你起來吧!」說到底我也無法眼看她受罰,於是命她起身,拿起一個松穰油卷,慢慢的咬了一口,雖然這吃食精美,但我卻毫無胃口,用力想嚥下住,但如哽在喉。

    一餐飯吃得良久才每樣稍動了一些,擺手命她擺下去,小紅還要說話,我卻不耐煩理她,冷眼瞧了她一眼,轉身回屋自去休息,她只得訕訕的退下。

    躺在床上,閉上眼,強迫自己睡覺,但每每剛要入夢,便又驚醒,逍辰落崖時的情景不停的在腦海中閃現,讓我無法入睡。

    第二日眼圈便有了淡淡的黑痕,為了養好身體,吃了藥就來到花園中曬太陽,此時正值花木蔥籠,碧水清悠,微風拂面之時,但我卻內心一片酸澀,沒有賞景的興致,眼前的美景也黯然失色。

    走著走著,不覺就撞上了柱子,臉上涼涼一片,一抹才知道不知不覺便已淚流滿面。想藉著轉移注意力來賞花問柳,但只是一秒鐘的時間,逍辰的容顏就會鑽進我的腦海裡,控制著我的思想,讓我總是捏著一朵花怔怔的掉淚。

    「在想誰呢?」一個清冷的男聲突然響起,我手一抖,一朵潔白的花朵掉落在地上,速迅的拭乾淚,挺直了身子,恢復了冰冷的表情,我冷冷地說:「在想如何殺你!」

    衿拍掌道:「好,果然爽快!」他神情倨傲地站在我面前,挑釁地說:「不管你在想誰,朕都會讓你最後留在朕的身邊!」

    我冷冷一笑,抬頭看著他自信的表情道:「只怕你是白日做夢,我跟你之間只有恨!」

    他身材高大,此時微微彎腰,正對著我的眼睛,輕佻的抬起我的下巴,眼珠微轉道:「好!從今天起,我便把你當成真正的對手,你可以來殺朕,但只有三次機會,如果你失敗了,就要永遠留在朕的身邊!」

    我甩開他的手,後退一步,挑眉道:「你以皇權壓人,又該如何?」

    他背著手看著天空,劍眉輕揚驕傲地說:「朕不需要任何人幫忙,這只是你我之間的恩仇,全靠真本事取勝,你該滿意了吧?」

    我看著如此自大,微微來氣,揚聲道:「好,一言為定,誰都不請幫手,我們之間的是私人恩怨,便由各人來解決!」

    他哈哈大笑,明黃的龍袍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看了我一眼,丟下一個我等你來的眼神,負手揚長而去。

    衿向來驕傲自大,此舉正合我意,不由得握緊了拳,想著如何讓他吃個大虧。

    誰料我還末行動,各宮的妃嬪便在衿前腳剛走,後腳便踏進了這冷宮之門。

    看著這一群著翠點金的宮妃,我著實沒好感,只裝作賞花看景,並不回頭去理,小紅只得咳了一聲,提醒眾人的到來。

    蒙如煙嬌俏的笑聲從身後傳來:「妹妹好興致,竟在這裡賞花!」

    我微微皺眉,誰跟你稱姐妹了?於是淡淡地說:「皇后不是興致更好,有空來看我這戴罪之人!」

    我這大刺刺的態度激怒錢多,上前跨出一步,艷紅的櫻唇開啟,娥眉倒豎,怒道:「你一個冷宮裡的罪妃,竟敢衝撞皇后娘娘,好大膽!」

    我霍地回過頭,懶得與這些人糾纏,緊緊地盯著她冷笑道:「怎麼?你不服氣,你若是皇上,也許能給我制罪,只不過可惜只是一個小小的妃子!」

    眾女皆是一愣,不知道我從哪裡來這麼大的膽子,不由得面面相覷,一齊看著蒙如煙。

    蒙如煙不慍不火的輕咳一聲,命絹子輕輕的扇著笑道:「怪不得皇上對月妃日思夜想,牽掛頗多,就連月妃行刺一事也輕描淡寫的不了了之,月妃果然是膽色過人,貌美如蘭,與眾姐妹不同!」

    此話一出,其餘兩人也微微哼了一聲,我頗為無奈,這些人只當我回來是為了爭風吃醋,威脅到他們的地位,卻不知我不僅無心爭寵,還一心一意要謀殺她們的良人!

    我不願再糾纏下去,掃了四人一眼道:「我很忙,沒功夫和你們閒扯,各位請自便吧!」

    說完甩手就走,不理她們氣得發綠的臉蛋,小紅膽戰心驚的跟在後面,不住的回頭張望。

    「好狂的人兒,仗著有幾分姿色竟無法無天了,這皇宮可不是你以前種花的花園子,由著你來,替本宮教訓教訓她!」蒙如煙還末說話,趙淑娟卻已經忍耐不住,指便兩個丫環來教訓我。

    我冷笑一聲,轉過身,一眼看出這兩個丫環習過武功,看來趙家果然是武學世家,連丫環都會武功,不過這對我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兩人的招式不過是些花拳繡腿,根本不足為懼。

    待兩人飛身上前時,這才隨手取下手上的珠花,拆開珍珠,隨手一彈,彈中兩人的穴位,兩人如入定一般直直的站在原地,保持著攻擊的手勢,急得乾瞪眼。

    眾女都吃了一驚,不料我身懷絕技,更是駭然,蘇嬡害怕的驚叫一聲,躲在趙淑娟身後,趙淑娟本是武將之後,當下脫下外罩的宮紗,帶著凌厲的殺氣直撲過來。

    我暗讚了一聲好身手,側身閃過她的正面攻擊,因著身體末愈,動作不能太大,輕巧巧的使了個絆子,趁著她分神之際,拔下她頭上的金釵,輕輕地在她臉上一劃,遠遠的閃開,舉著金釵微微冷笑。

    趙淑娟的一頭青絲如雲般散下,愣愣地站在原地,急忙摸臉,我淡笑道:「若是我有心,你張這臉早就花了!」說完把金釵丟給她,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四人又驚又怕,扶著趙淑娟慌忙離去,小紅也嚇得呆在原地,良久才回過神,急步追了上來,讚歎道:「娘娘好歷害的功夫!」

    我皺眉道:「這些人沒事整日的算計別人,最是可厭,以後若無事,不許她們上門!」

    小紅被我嚇得,連連點頭稱是,送走了四人,我不由得問道:「難道這後宮裡沒別人了嗎?」

    小紅急忙回道:「皇上一向忙於政事,一直不曾送秀充實後宮,因此宮中一直只有三位貴妃和皇后娘娘!」

    我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暗道他竟有如此定力?

    那日之後,果然四人不敢再上門嘮叨,我也樂得清閒,提氣運了一周天,覺得氣息流暢,內息無礙,知道身體已無大礙,便打起精神,準備今晚夜探龍傲宮,順便摸清他的生活規律。

    入夜,月朗星稀,銀河橫掛天際。

    我穿好夜行衣,點暈了小紅,微微提氣,躍上屋頂,快步向龍傲宮潛行。

    仗著輕功無雙,輕易的躲開了侍衛的眼睛,來到了龍傲宮的明黃磚瓦屋頂,輕輕的掀開一片磚瓦,向下望去。

    此時已經是子時,即墨衿卻仍末歇息,皺眉對著一堆折子凝神下批,站在身邊的小太監強打著精神,端茶磨墨,服侍著他。

    衿批完了折子,伸了伸腰,小太監急忙上前捶著他的腰輕聲道:「皇上,你看今晚要不要哪位娘娘來侍寢?」

    衿輕笑道:「不是已經有了嗎?」

    小太監一愣:「皇上,您還沒翻牌子呢?」

    衿抬頭看了看屋頂,朗聲道:「此妃乃樑上妃子!還不下來,莫非要朕親自請嗎?」

    我一驚,冷汗涔涔而下,他是在說我?他是什麼時候知道我來的?

    衿抬頭看了看屋頂,朗聲道:「此妃乃樑上妃子!還不下來,莫非要朕親自請嗎?」

    我一驚,冷汗涔涔而下,他是在說我?他是什麼時候知道我來的?

    心念甫動,要回身已經來不及,匆忙中向後一躍,誰知衿算得精準,掌力上揚,轟一聲,屋頂破了個大洞,碎磚瓦片紛紛掉落,我一個沒踏實,身體直直的墜了下去,恰好落在衿的懷裡。

    周圍的侍衛聽到異動,刷一聲刀劍鞘,寧默沉聲問道:「皇上?」

    衿命小太監出去,朗聲道:「不必驚慌,朕只是與愛妃在玩遊戲而已!」

    我又羞又惱,咬牙挫聲道:「無恥!」

    衿緊緊的抱著我,看了看屋頂的大洞,挑眉道:「你半夜躲在屋頂偷窺朕,豈不更加無恥?」

    我大怒,手腳並用的掙扎著:「誰偷窺你了?我是來……」

    「哦,朕知道了,你是來刺殺朕的,但是這次你沒成功,記在帳上,你還有兩次機會!」衿一邊搖頭一邊可惜地說道。

    「我……」我啞口無言,總不能來說偷看他行蹤的,這豈不更落了口實,吃了個悶虧,偏偏說不出話,一怒之下以手肘擊向他的胸膛,所用的力道甚大,衿痛得皺起了眉,我趁機跳下地,以腳尖踢起一塊磚瓦碎片當作暗器直削衿的雙目。

    衿眼露精光,微慍道:「好一個刁蠻的女子!朕若太縱容你,只怕你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譏笑道:「你我本是生死仇敵,大可使出真本事來,不必相讓!」

    龍傲宮的主殿屋頂被震破了一個大洞,明亮如銀的月光傾瀉而下,地上倒影著兩人纏鬥的身影,說不出的古怪和滑稽。

    衿內功內厚,武功精奇,倒也出我意料,但是我身形靈活,多發暗器,讓他防不勝防,兩人初時鬥得旗鼓相當,百招之後,我已經只有招架之力,並無還手之攻,不由得焦躁起來。

    衿屈指彈出兩枚碎片,一片擊著我的要穴,一片向上飛去,我輕輕掠起,躲過一片,不料他竟然使詐,另一片飛向屋頂一擊,原本已經鬆動的磚瓦登時又紛紛掉落下來,眼看就要落在我的身上。

    他如燕一般平平飛起,危急之中抱著我的腰避開磚瓦的襲擊,穩穩的站在屋子的角落裡輕笑:「你可服了?」

    我又驚又怒,脫口而出:「狡詐!」

    他哈哈大笑:「所謂兵不厭詐,你技不如人,只得在這裡留宿一晚!」

    什麼?我看著他認真的表情繃緊了身子,警告道:「即墨衿,如果你是個男人就不應該趁人之危!」

    他靜靜的看著我,深遂的眸子幽暗不明,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歎息了一聲:「難道朕如何做都是錯嗎?靜婉,過去的一切就讓它過去,你不能試著接受朕,試著看清自己的心嗎?」

    他鄭重的話語讓我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復了清醒,堅決地說:「要接受你除非下輩子,不,下輩子也不可能!我很清楚自己的心喜歡誰不喜歡誰,不需要你來提醒!」

    這話激怒了他,他習慣的半瞇著眼,臉上陰冷的表情如十二月的天,掛著一層厚厚的霜凍,薄唇緊抿,嘴角掛著譏笑道:「你還是對那個逍辰念念不忘,是嗎?」

    我神色一黯,目無焦距的看著前方,被濃濃的傷感所浸襲,我當然不會忘記逍辰,也許這一生都不會忘記,因為,他再也不會溫曖的對我微笑,再也不會寵愛地看著我……

    「你哭了?那個男人有這麼好嗎,值得你為他掉淚?」衿勃然大怒,提起我的衣領咬牙切齒地問道。

    我不願在他面前顯露軟弱的一面,別過頭抽氣道:「他自然是好的,這世上再沒有人比他更好……唔」

    脖子被緊緊的扼住,衿冷笑,眼中閃著說不清的光芒,抬起下巴咬牙道:「他再好也不過是一個死人,總有一日,你會忘了他,死心塌地的呆在朕的身邊!」

    我咳得滿面通紅,心中卻越發委屈,他憑什麼教訓我,憑什麼這樣詆毀逍辰,憑什麼對我指手劃腳?好不容易喘均了氣,我含淚怒著視他道:「你做夢!」逍辰在我心中的位置是誰也不能替代的!

    「那就只管走著瞧吧,你走吧,心裡有別的男人的女人,朕不屑要!不過,下次想來殺朕最好機靈點!」他背對著我冷淡地說道。

    我羞憤的起身,瞪了他一眼,飛快的躍上屋頂,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龍傲宮。

    夜風微涼,我一路疾行,內心五味交雜,細細想來衿明明幾次可以取我性命,他不但沒有反而數次搭救我,難道他真的喜歡上我了?

    我皺眉用力的甩掉這些不該有的念頭,心道一定是他做了太多對不起我的事,心中有愧所致,如此一想,內心安撫了許多,腳步也慢慢的慢了下來。

    我舉目望去,只聞得鼻間花香陣陣,原來置身處一座百花綻放的花園之中,再看這裡的屋簷雕龍飛鳳,窗欞遍刻芙蓉,原來一陣狂奔,不知不覺來到了鳳棲宮中。

    此時已經是夜半,整個皇宮烏黑寂靜,唯聞陣陣輕微的蛙鳴之聲,我瞧了一眼富麗堂皇的鳳棲宮,正要轉身離去,忽然一聲尖銳的女聲撕破了黑夜,接著正宮中一片驚慌忙碌,立刻有人點燃了燈燭,宮女太監俱緊張的跪了一地,這鳳棲宮發生了何事?我心中暗暗納罕,於是躍上屋頂,悄悄的向內望去。

    只見鳳棲宮的寢宮一片燈火通明,寬大的梨香木榻上坐著一位美人,她一身冷汗,烏髮散亂,身著單衣,擁錦而坐,手中還捧著一碗安神湯,手指關節發白,緊緊的抱著確定,彷彿剛才經歷了一場惡夢。

    「娘娘,要不要宣太醫來瞧瞧?」一個貼身的宮女乖巧地說。

    蒙如煙緊張的搖搖頭,目無焦距的盯著前方的某一點,半晌才垂下頭,頹然道:「都下去吧!」

    「是,娘娘!」宮女們安靜的退下,蒙如煙這才全身放軟下來,完全沒有了平日優雅端莊的樣子,竟目露凶光,指甲深深的掐入掌內,嘴裡喃喃自語著什麼。

    我微微皺眉,她這般反常到底所為何事,難道衿慢待了她?想來她貴為皇后,一國之母,父親又是當朝宰相,可以說人生已經達到了巔峰,難道還有什麼不如意的事?

    「上、官、靜、婉!」小巧蒼白的唇中吐出咬牙切齒的四個字,讓我粟然一驚,看她表情憤恨,幾欲撕我肉而食的樣子不由得更是奇怪,我素來與她無怨無仇,何故恨我至此?

    可惜她只說出這三個字後,便疲憊的躺下,心神不寧的睡去,我暗暗生疑,眼見天色將明,此時不容細究,這後宮是事非之地,雖我無傷人心,但卻不能不防他人,只待留到日後慢慢查問。

    一夜末眠,本應沉沉入睡,但腦海中卻反覆出現逍辰的面容和衿濃濃的威脅,讓我怎麼也睡不著,索性洗了面,早早的起來在院內練功打發時間。

    練了一個時辰,小紅才睡醒,她跟著我時先是對我不讓服侍恐惶不已,後來也漸漸習慣了我神出鬼沒,不守禮節的性子,便不再驚訝,起了床忙去為我準備早飯。

    吃過早飯,天氣曖晴,閒來無事為了不讓自己總去想逍辰,便挽起袖子給園中的花草培土,小紅勸不住我,只得在一邊提水相助,兩人忙了一會,均額上出汗,不過看著新培過土的花兒似乎開得格外嬌艷,大有成就之感。

    我抬頭,看著日光漸漸大了,便停了手,在新汲的井水中洗手,正在這時,忽然一陣風吹來,啪一聲,一件極華麗的物什落在了院子中。

    定晴一看,原來是一個極大的燕尾風箏,做得十分精緻,尾端的纏著一段絲線,想是從中間斷掉了,這才飄到這院裡來。

    我撿起風箏心道不知是哪個宮女在淘氣,正要放進屋裡讓主人來認領,這時院門一陣辟哩啪啦的拍門聲,聲音又響又急,小紅忙跑去開門,我卻駐足站在一邊,心想是誰這麼無禮?

    門霍一聲被推開,一個小男孩兒一頭是汗的衝了進來,一進來就四處張望著,粉嫩的小臉紅通通的,烏黑如點漆般的眸子像兩個小蝌蚪,靈活的轉來轉去,樣子天真可愛,十分招人喜愛,正是見過一面的即墨瀚。

    他找了一會沒見到東西,有些急了,對著剛進門跑得氣喘吁吁的太監問道:「你們可看清楚了,是不是掉在這裡了?」

    小太監們見到我也不知是行禮好還是給個臉色好,一時間都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敢出聲。

    我微微一笑,從背後拿出五彩風箏笑道:「可是在找這個?」

    瀚兒看到我立刻表情恭敬起來,認真的行了一禮,脆聲道:「月母妃!」

    我一愣,手中的風箏不由自主的抓緊了,他叫我,月母妃!

    內心突然泛起了莫名的酸澀,我蹲來身子扶著他小小的肩膀道:「瀚兒,皇后是你的親生母親嗎?」

    瀚兒有些不解地看著我,不過仍有禮貌地說:「瀚兒的母親父王沒有說是誰,皇后並非瀚兒的親生娘親!」

    我手上的力道登時加大,看著他與衿肖似的眉眼,還有小小年紀卻修養不俗,聰明機靈的樣子,更是喜愛不已,於是解下了腰間的玉珮遞到他手裡,溫柔地笑道:「瀚兒真乖,這個是月母妃送你的見面禮,好好收著吧!」

    瀚兒拿起曖玉珮看到上面畫著魚戲蓮花的圖案,嘟著紅潤的小嘴道:「這個圖案很漂亮,謝謝月母妃!」

    我緊緊的握著他的小手不忍鬆手,鬼使神差地問道:「瀚兒幾歲了?」

    瀚兒顯然對我問來問去產生了懷疑,後退一步小臉繃得緊緊的看著我說:「瀚兒的生辰父皇知道,瀚兒有事先告退了!」

    說完捏著玉珮和小太監們一齊走了出去,我悵然若失地站在原地,仍能感覺那小手裡的溫度在指間停留,直到他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這才歎了一聲,慢慢的走到葡萄架下坐下。

    如果我的孩子活著,也有他這麼大了,可惜他……

    思及往事,一些不曾被注意的細節如閃電般劃過我的腦海,當時生下孩子時我並沒有親眼看到他死去,而且當時穩婆說話吞吞吐吐,似有難言之隱,綠衣和衿也十分古怪,難道孩子根本沒死!

    這個念頭跳入腦海嚇了我一跳,忙忙的開門向後花園走去,任小紅在後面急急的追趕也充耳不聞。

    後花園的牆角處,對,就是這裡!

    我走出了一頭的冷汗,憑著記憶來到當處埋葬孩子的地方,看著平整的土壤,心中疑惑更甚,摸出隨身帶的刀子,挖掘起泥土來。

    挖得很深了,裡面卻空無一物,我大驚失色的看著空空的地方,胸腔裡的心砰砰的跳著,孩子的屍體哪裡去了?

    這孩子當時沒有名份,難保衿稱帝后不會厚葬,難道他轉移了地方還是另有原因?

    正在發愣之時,小紅急聲叫了一聲:「皇后娘娘!」

    我微微皺眉,這個蒙如煙看似溫順乖巧,實則處處與我作對,我初進宮時她異樣的表現,主動要求來管教我,在冷宮帶人來挑釁,夜晚醒來恨恨的叫我的名字……這一切都說明她已經把我當成了眼中釘,看來我需得多留心她才是!

    「喲,妹妹不在冷宮思過,跑到這後花園幹什麼?」蒙如煙輕笑聲從身後傳來。

    我轉過頭把玩著指間的飛刀輕巧巧地說:「一個人悶得很,所以跑來試試這刀鋒快不快?皇后娘娘,你瞧,它挖過土有多鋒利!」

    我上前一步,嚇得她倒退了半步,失色道:「你想做什麼?」

    我輕笑,吹了一口氣,她的幾縷頭髮碰在刀刃上立刻被削斷,於是擦拭了飛刀,放在腰間放心地說:「只不過試試刀快不快而已,皇后娘娘又何需這麼緊張?」

    「你……上官靜婉,你不要以為本宮不發威就可以任意妄為了!你在外面的所作所為本宮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與夏國太子勾結,並與一個叫逍辰的男子有苟且之事……」

    我本欲置之不理,但聽她越說越過分,並且扯上了逍辰,不由得眼中寒光大盛,冷冷地說:「皇后娘娘,請管好的你的嘴,否則我也不能保證能管好我的刀!」

    蒙如煙氣和渾身顫抖,對著身後的宮女太監哆嗦道:「你們看這個,這個罪妃,態度如此囂張無理,本宮,本宮要去告訴皇上!」

    她身後的人一齊跪下,不敢作聲。

    我冷笑兩聲,轉身就走,臨走時回頭意味深長的對著她笑了一下,慢慢地說:「皇后昨晚睡得可好?」

    果然,蒙如煙臉色大變,如見鬼一般瞪大了眼睛,恐懼地看著我:「你,你,你知道了什麼?」

    我高深莫測的一笑,留她一人在原地若有所思,我什麼也不知道,但我很快就會知道!

    然而,在回去的路上,另一個意料不到的人物亦粉墨登場,看似無意,實則有意的偏巧在我路過的地方賞花,有趣,看來事情越來越複雜,而這後宮的女人們,從上到下,從皇后到太后,都對我十分關注呢!

    這皇太后攔在路上,和幾個太妃正在花園中『興致盎然』的賞花,似乎一幅天氣大好,春曖花開的景像,我抬頭看看六月天的毒日光,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

    既然身份罪妃,就得遵守後宮的遊戲規則,我上前微笑著請安,皇太后似乎剛剛發現我的到來,認真的打量了我一番慢斯條理地開口:「原來是月貴妃!皇上也有跟本宮提過,說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月貴妃既然回到了後宮,就需認真思過,安守本份,拋棄誠見,好好服侍皇上,姐妹和睦才是後宮這福呀!」

    看她說得冠冕堂皇,我聽得大皺眉頭,本欲一走了之,又不想多結怨家,只得耐著性子聽她訓完,這才點頭記下,回到自己的芙蓉殿中。

    這是怎麼回事?依我的經驗,這位皇太后隱居已久,不聞世事,只求一心向佛,為何突然要出來賞花?為何與我說那麼一番不倫不類的話?

    是皇后告了我的狀,還是衿讓她來做說客,還是她自己本身就另有陰謀?

    想了一會,只覺得腦子裡猶如亂麻般分扯不清,不由得重重的歎氣,後宮就是這樣,你只要身處其中,就難免事非,哪怕你是無心的,總會有人把你捲入這些混水之中。

    而我,更是身份尷尬,自從那夜撞破龍傲殿的屋頂後,更有好事者將當晚之事傳得沸沸揚揚。

    我如何思帝心切,難耐寂寞,夜探龍顏,如何嫉意大發,撞破屋頂而入,衿如何百般勸慰,兩人如何在屋內燕好,以致於動作聲響巨大,眾人皆都聽到—————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