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爾術這才知道原來逍辰是國師,收起了傲慢這色,放軟了語氣道:「原來如此,是本王管教不嚴,還請國師網看一面,放他們出來罷!」
這些士兵身在陣內,疲於奔命,早已虛脫,若不撤陣,遲早會累死在裡面,逍辰看他們態度恭敬,也不為難,手一揮,翠竹瞬間回到原位,長袖一拂道:「王爺大駕國師府,恕逍辰末能遠迎,請進來喝一杯,如何?」
木爾術哪有心喝茶,教訓了一頓手下的人,這才堆滿笑容道:「有一個漢人十分可惡,打傷了我的手下,所以本王命他們搜查逃犯藏身之地,國師府怎麼會是藏逃犯的地方?想必是一場誤會,誤會!今日有事別過,改日請國師至本王帳中痛飲,告辭!」
這行人走後,我和宋淵方人後面走出,宋淵怒道:「無恥匈奴狗,只恨我沒有力量滅了他們,只能眼看著他們在我們漢人的地方作威作福!」說完一拳打在梅樹上,梅樹瑟瑟顫抖,手勁確實不小!
我揚眉道:「放心,他們凶不了多久了,如果有機會,宋俠士可願為國出力?」
宋淵眉間有鬱鬱之色,落寞地說:「我本要去從軍,奈何出身低微,又需要銀子來行賂,於是一怒之人便做起了賣藝的勾當,何況現在二皇子當權,他勾結匈奴,重賦苛稅,我也不願為命!」
我拍著他的肩道:「若是太子當權,你願不願從軍為國出力?」
他朗聲道:「若能得以引見參軍,我宋某便是拼了這條命,也要驅除韃虜!」
逍辰朗聲道:「說得好!很該秉燭暢談為民之道,難得宋俠士如此有為國為民之心!來,我們進去痛飲一回!」
三人進屋之後,一邊飲酒一邊暢談,一直到天色拂曉,杯乾壇空,這才醉意陶然的倒在桌上睡去。
第二天卻是線人的報線驚醒了三人,他們收到一個震驚的消息,那就是夏執念因為日夜參詳寶圖,竟然瘋了!
我和逍辰對望了一眼,雖不清楚他為何會瘋,但同時感覺到反擊的機會來了!
夏歷五十二年秋,二皇子瘋顛入腦,以致精神錯亂,太子趁勢反撲,奪回失去的太子之位,清洗了二皇子黨,接管三軍統令之職,並與匈奴絕交,定於明年開春備戰。
天下民心歸順於太子,軍隊士氣高漲,夏國皇帝夏烈十分寬慰,史稱秋陽之變。
逍辰去意已萌,儘管夏執素百般挽留,他仍淡淡地說不能違背天命,過完春節便會離開夏國,外出雲遊四海。
我屏住呼吸望著龍椅上面無表情,讓人猜不透喜好的夏烈,微皺著眉,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聽說他要召見我後,老實說我很驚訝,夏執素卻十分高興,認為我平叛有功,定是厚重的賞賜於我。
夏烈正值壯年,三絡美髯於頜下,臥蠶眉,丹鳳眼,臉上無一絲皺紋,一幅泰山崩於前而不巋的樣子,渾身散發著優雅的味道,如獵豹一般的眼神盯著我看了一分鐘之久,這才緩緩地開口:「你就是周國的貴妃,上官靜婉?」
我微皺著眉不卑不亢地說:「上官靜婉就是上官靜婉,並非周國的貴妃,而是周國的仇人!」
他輕輕拍掌,揚眉道:「果然決絕!雖然你救了素兒,但也害了念兒,算是扯平!至於你提的交易,本王倒是可以考慮,但在攻打周國之前,必須要打敗匈奴,赫連族,否則二部落聯合涼國夾擊,夏國無疑於置肉於板上!」
我冷眼看他不緊不慢的說話,內心卻暗罵其奸猾,救了夏執素,又替他平亂,這些功勞竟然因為夏執念的瘋一筆勾銷!而且還有那麼多附加條件,這些條件都是不容易完成的任務,看來仰人鼻息果然不易!
夏國的實政任他們兄弟明爭暗鬥,實際上還操縱在夏烈的手中,他冷眼旁觀,只需在緊要時出面,便可輕易的控制所有的人,果然是個歷害角色!
夏執素要爭辯卻被夏烈以手勢制止,他那一雙鷹一般的利眸緊緊的盯著我,看我如何反應。
我抿唇輕笑,想挑戰我,還是試探我是否是一個好的合作夥伴?看來必須要拿出一點誠意,付出一點代價嘍!
「那麼皇上把收服匈奴,驅除赫連的事交給我去處理如何?」我挑戰的看著他朗聲接道,因為在與即墨衿交鋒前,我必須要建立自己的軍隊還需要有實戰經驗,那麼這兩個部落就當熱手的工具好了!
夏烈眼中亮光一閃,哈哈大笑:「果然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奇女人!但不知月姑娘有什麼要求呢?」
夏執素急道:「靜婉,你瘋了?」
我不理他,對著夏烈道:「夏國的軍隊以前是怎樣的管理我不想知道,但我必須擁有自己可信任的軍隊,還要他們忠誠的執行我的命令,所以麻煩皇上允許我在你的軍隊裡挑選取精兵,親自訓練!」
夏烈眼中閃著異樣的光彩,乾脆地說:「好!」
「孩兒願和月姑娘一起驅除韃虜!」夏執素鄭重地說。
夏烈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這才點頭:「好!」
下朝之後夏執素就急急的奔向國師府,還末進門便急吼吼地叫著:「月姑娘,你為什麼要答應父王的帶兵?這些事自古以來都是男人的事,你一個女兒家怎麼能上戰場呢?你應該……」當他看到我的一身裝扮時,嘴張得像雞蛋般大,愣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一身男兒裝扮,面容也改了,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然後挑眉:「誰說這是男人的事?我上官靜婉可以證明自己比男人強!」
夏執素知道我去意已決,皺眉道:「你可真倔強,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這麼倔的脾氣,比個男人還難伺候,幸好有我在你身邊保護你,這樣至少你不會有生命危險!」我看了他一眼,需要你保護嗎?自戀!
他接著問道:「對了,國師呢,要不要他和你一起去,可以幫上忙!」
我歎了一口氣,悶悶的坐下,就如同我不能要求他留下一樣,他也不能阻止我去復仇,也許短暫的分開可以讓兩人更好的認清這份模糊的感情吧!
「好了,我要去挑兵了,你對他們比較熟,帶我去吧!」我故意避開話題,故作輕鬆地說。
夏執素無奈,只得和我一起去練兵場挑選人馬。
面對著教場上數十萬人馬,我站在高高的點將台上,沐著颯颯西風,胸中湧動著萬千情緒,我,終於迎來了人生全新的一頁!
「全部的士兵給我聽著,夏國要組成一支強勁的軍隊來驅逐外族,這支隊伍由我來統領,我不要廢物,也不要蠢材,我上官靜婉帶領下的軍人必須需備一流的戰鬥力,必須是最英勇的軍人!
由我挑選出來的士兵,將配備最好的武器,軍餉連升五級,家中的老幼都將享受最好的待遇,至於你們能不能爭取到這個權利,就要看你們的實力了!」
我喊話一結束,就亮出精鋼打造的兵器,黃燦燦的金子,還有優秀士兵的微記,呈在眾人面前展覽一周後,這才說道:「給你的待遇很豐厚,但是我的條件也很苛刻,這支軍隊,我只要五千人,而你們,則有五十萬人,所以說,每一個被我選中的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漢!
現在,每一百人組成一個分隊,開始兩人一組對打,決出最後的勝利者,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我只要結果!最後的勝利者將編入我的營中,開始!」
優厚的條件還有新奇的命令,以及為國殺敵的決心讓這些對匈奴和赫連忍了很久的漢子們熱血沸騰,紛紛摩拳擦掌,讓自己有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
不一會兒,場上黃沙四起,打鬥聲一片,騰起陣陣灰塵,我和夏執素站在台下向下望去,只見人頭攢動,個個人都鉚足了勁奮力拚殺,夏執素歎了一聲道:「靜婉,你下定決心的事誰也改不了了嗎?」
我堅定地說:「不錯!」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錯了呢?」
「我不會錯的!」
夏執素微微搖頭,不再追問這件事,不過見場中有人頭破血流,不由得駭道:「這樣挑選士兵會不會太殘忍了?」
我冷冷地說:「如果沒有能力在自己人手中活下去,上了戰場也只能送死而已,這種人是廢物!」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默默地跟上來,不再言語。
這幾十萬人一直打鬥到日落時分,才勉強分出勝負,五千人東倒西歪的排成一個方隊,都是鼻青臉腫,狼狽不堪的模樣。
我微笑著站在高高的台柱上道:「你們以後都將是夏國的好兒郎,我知道你們沒聽過我的名字,但以後我會讓你們所有的人都記住我的名字!今天天色已晚,下去休息治傷,從明天開始,正式訓練!」
回到國師府,逍辰已經命人備好了晚飯,我脫下沉重的盔甲,懶懶在坐在桌邊,端起碗開始吃飯。
「靜婉,怎麼你不洗手嗎?」逍辰一臉驚訝地叫道。
我翻了個白眼,伸出雙手:「逍辰,怎麼你像個老媽子似的很愛羅索哎,好吧,洗手洗手!」
逍辰臉上忽青忽白,他堂堂一個國師,道骨仙風,文雅和善,還從末有人如此詆毀他,他無奈的搖頭,命人打水為我洗手。
兩個經過這個短暫的插曲都沉默起來,他將筷子舉在半空久久不落,半日放下筷子輕歎道:「你真的決定了?」
我飛快的吃飯,嗯了一聲,就說飽了,匆匆的逃回了內室,我怕一抬頭就沉溺在他溫柔的目光中不願醒來,再也生不出一絲豪情壯志來!
第二日,我打起精神甩甩頭,迎著朝陽,踏著露水向校場走去。
看數千人整齊的站在台上,用年輕的眼睛望著你,那種感覺還真不錯!
我深吸一口氣,拿出一條倒鉤環鞭展顯在他們面前:「這是周國最新研製的兵器之一!」他們齊刷刷的把目光盯在了鞭子上面,小聲地議論著,我哼了一聲,甩起鞭子,捲住一個直立的柱子,用力一拉,卡擦一聲木柱應聲斷裂,切口平整如削,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你們的腦袋應該沒有這根柱子硬吧?所以說我們的敵人是強大的,你們必須要強過他才能勝利,這種兵器待會兒會分發到你們手中,你們不禁要學會如何用,還必須給我想出破解之法來!」
然後又依次試用了強力五人箭、飛天爪等,讓眾人大看了眼界的同時又躍躍欲試,軍人最怕比別人差,個個領到兵器後興奮異常,日夜苦練,並研究破解之法。
過了三日,有人提議盔甲應該屏棄用生鐵,改用精鋼打薄,減少重量,增加防護能力,來防止鋼鞭來斬人雙臂。
精鋼雖然代價較高,但因為這五千人人數不多,應該還是造價得起,我點頭同意後立即拔給了他一千兩銀子作為賞勵,這下眾人更加熱情了!
這種熱情持續了半月之後,新的計劃在我腦海中形成,我要把這五千訓練成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鐵軍!
看著他們穿著改良的盔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五人強力箭已經改為一個支撐份量加重的鐵箭,軍容整齊,精神抖索,我滿意地點頭,如檢閱自己種下的莊稼一家充滿了收穫的喜悅。
「相信你們經過這半月的訓練,已經提高了不少,但是這還不夠,遠遠不夠!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明年春天就開戰,而且每戰必勝,所以我們還要提高自己,方能立於不敗之地,但是要吃一些苦,大家能不能堅持得住?」我大聲的問道。
「能!」五千士兵聲如鳴雷,震得地皮微微顫抖。
我一揮手,用力地說:「俗話說,天地分陰陽,萬物相生剋,所以作戰也要講究技巧,如果不能掌握良好的作戰技巧,有多少人命也會白搭進去,你們是我的人,我不希望我的人死,所以你們必須掌握團體作戰能力,和機動的靈活變化!現在,五千人分成五組,分別命名為金、木、水、火、土五個大隊列隊站好!」
五千人迅速的列出隊型,我走到金隊面前,舉起閃亮的飛刀道:「箭自古是戰場上常用之物,但上箭費時,但飛刀就不同,可以快速準確的刺中敵人的咽喉,取其性命,讓他沒有時間再上第二支箭,你們要訓練的第一個任傷就是甩飛刀必須在五十米內,而且一定要精,准,快,像這樣!」
我頭也不回的甩出飛出,準準的釘在一個士兵的脖勁邊,眾人只覺得眼一花,飛刀已經甩,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齊聲喝起彩來:「月將軍好歷害!」
我正色道:「一個月內,所有人都要達到這個速度!」
為道一個為難的站出來想說出來,卻被我阻止:「如果達不到,不配做我的人,可以自行離去,免得污我的名聲!」這下再也沒人出來有半句怨言。
又吩咐了木隊隨身帶著錘斧之類的工具,負責快速安營紮寨的同時,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乘敵不備去掉敵人戰車的木輪零件。
水隊則負責投毒,偷水,斷水源等任務,火隊負責發火箭,帶硫磺,火藥等物,土隊主要任力是挖地洞,埋陷阱等。
吩咐完畢,我親自帶隊在寒風中訓練,眾人不敢偷懶,雖然每天累得一臉苦相,但成績卻十分斐然,連原來那些看不起我的將軍,統領等都紛紛前來偷偷的觀看,見了面老遠就帶了三分笑。
夏烈和夏執素對我更是倚重,需要什麼儘管取用,無人敢攔,唯一不爽的就是逍辰馬上要離開夏國,我求他多等一年,我只要一年便會大破周國,親取衿項上人頭,然後和他雙宿雙飛,逍辰只是搖頭,最後鄭重地對我說,若是一年後我還沒有改變心意,他一定會等我!
我放下心來,更加專心的訓練士兵,安心的享受逍辰的服侍,貪戀著他最後的溫柔。
當第一朵迎春花開放的時候,我帶著訓練了差不多四個月的士兵,向佔據著夏國連疆三山五嶺十二村的匈奴部落出發。
宋淵在訓練中早已經成為了出色的首領,此刻正一腔豪情,志得意滿的躍馬奔馳,自從我親自訓練士兵後,他就對我死心塌地的服從,視我的話為神明,從不反抗,只是尊照命令行事,絕對是一個出色的戰士。
傍晚時分,五千人馬來到了邊疆地區,我沒有像以往一樣與守在這裡的舊部接應,而是吩咐他們就在安營,不要驚動任何人,明天來個突然襲擊,送給匈奴人一份厚禮!
初春時分,春寒料陡,我站在營外巡視著,抬頭仰望著天空的繁星,心中是難以抑制的激動,明天,將迎來我人生的第一戰,這一戰,只能勝,不能敗!
「將軍,小心著涼!」宋淵拿著一件厚實的披風從後面小跑著跟了過來,訥訥的遞上來。
我接過袍子微笑:「謝謝你!」
宋淵摸摸頭,憨厚的一笑:「將軍在為明天的戰事擔心嗎?放心,我們一定會勝的!」
我盯著他認真地說:「匈奴人很強悍,我們不可以輕敵!」
宋淵正色道:「將軍的用兵之道與別人很不一樣,而且戰鬥力很強,我相信將軍一定能勝的!將軍還是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明天帶領兄弟們大幹一場!」
我揉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朝他笑了笑,這才回到自己的帳中。
一掀開帳簾,嚇了我一跳,夏執素穩穩當當的坐在裡面,一臉笑意的看著我。
「你怎麼來了?」我故意提前行動就是要避開他,誰知道他還是來了。
「我怎麼放心這麼漂亮的美人上戰場?巴巴的跑來保護你,還被你嫌棄,唉……做人難!」夏執素一臉受傷地捧心道。
我呸了一聲壓低聲音道:「這裡是軍營,我的身份最好不要亂講,現在我是將軍,不是什麼美人!你的美人在自己屋內呢,少在這裡添亂!
夏執素一臉委屈地說:「靜婉,難道我的心你還不明白嗎?」
我冷眼瞧著他道:「你的心,我做什麼要明白?」
夏執素收起了玩笑的表情,認真地看著我,眼中溢著我不想看到的柔情,如盅一般低語:「靜婉,我喜歡你,難道你一點都沒感覺到嗎?我的那些姬妾跟你一比全成了塵土陋姿,自從第一次看到你,我就不由自主的喜歡上你了。你像一團散著著光芒的火種,讓人不由自主的被你所感染,不由自主的沉淪下去,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做,但是我不能眼看著你去上戰場冒險送死啊!」
我縮回手,抿唇不語,等他平復之後才淡淡地說:「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想你只是一時迷戀罷了,過一段時間有了新歡,自然會忘記我,你還是安心做你的太子吧!」
說完彎腰準備走出帳蓬,夏執素一急,從後面抱住我的腰,緊緊的貼在背後急促地說:「靜婉,不要走,你要怎麼樣你才會喜歡我?只要你說一句話,我馬上休了那些姬妾,這一生一世只愛你一個人,好不好?」
我沉著臉聽他說完,皺眉一根一根的掰開他的手指冷靜地說:「第一,我不喜歡你,就算你怎麼樣好我也不會喜歡;第二,不要隨便發一些自己做不到的誓言,第三,你再不離開這裡,不要怪我翻臉無情。今晚的話我當沒聽到過,走!」
夏執素呆呆地站在帳內,燭火映得他邪魅的臉陰晴不定,拳頭握得咯咯的響,最後咬牙擠出一句話:「你喜歡逍辰,對不對?」
逍辰?
我仰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不,我誰也不喜歡我!也不需誰來喜歡我,就是這樣!」
夏執素一言不發的拔足離開帳中,黑暗中他的身影一閃而沒,唯聽到凌亂的腳步聲,還有不均的喘息聲。
我軟倒在帳中,心痛得無法呼吸,因為他提到了我的致命傷,逍辰!
就在出發前,逍辰亦準備雲遊四海,那一日春裡的陽光軟軟的,風裡帶著迎春花的香氣,我一直跟在他後,兩人一前一後保持著十步的距離。
「一年後,你會等我嗎?」我認真地問道。
逍辰認真地點頭:「如果你沒有改變主意!」
陽光把他的眉眼染成了淡金色,澹澹青衫在春風裡鼓起,朵朵嬌黃的花瓣落如雨,燕子低喃送春息。
我忽然感覺要掉淚,於是轉過頭不去面對他的眉眼,努力地問道:「先前你卻說我和你命格不同……」
逍辰微笑,如春花一般燦爛,輕鬆地說:「我相信人定勝天!」
我驀地抬頭,眼中的淚水終於滑落,他明知道不可違天而行,但現在卻願意等我,做出這樣的決定,應該跟自己鬥爭了許久吧?
一瞬間感動如潮水湧來,我毫無顧忌的撲在他的懷裡:「逍辰,能不能留下來?」
他亦歎息,然後低頭,如燕子掠水一般在我光潔的額上印一吻,目光中卻帶著決別的意味,然後鬆開手,溫和地說:「去完成自己的心願吧,如果有緣,我們再見!」
我急了,搶著說:「是一年後,不是講緣份的!」
他寵溺的拍著我的頭,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溫曖地笑了:「是,一年後!」
說完這句話他就頭也不回的走了,只留給我一個淡青色的身影,那時節,花如雨,那時節,春風寒,那時節,我目送他離去!
他已經回答了我,給了我保證,為何我的心裡空落落的,像丟失了一件最重的東西一般?
為何他最後的話如此沉重,是他不相信自己,還是不相信我?
我,一定證明給他看,上官靜婉,言出必行!
想到這裡,我站起身,用冷水洗了面,這才準備睡下。
天剛濛濛亮時,我便命令所有的人整隊出發,馬蹄包上棉布,嘴裡咬著木枚,眾人不發出一絲聲響,如黑暗中的野獸一般,靜靜的向著目標快速的移動。
遠遠的看到匈奴人的帳蓬,我做了個停的手勢,低聲道:「匈奴人最主要的工具是馬匹,水隊聽命,帶上巴豆,悄悄投入馬料中,動作要快!另個木隊在半個時辰後發生攻擊,只准敗不准勝,把他引到我們的陷阱裡,到時候火隊就可以大展身手了!金隊和土隊在中周圍伏襲逃走的敵人,讓他們進得容易,出去得難!」
所有的人接到命令後,立刻分散開來,悄開聲息的拉開了大網。
半個時辰後,水隊順利的返回,這時天邊升起了第一縷朝陽,我一身火紅的戰袍,如火焰之神一般立在站鼓前,親自執鼓敲響了第一聲進攻的命令。
咚咚咚,震天價的牛皮鼓聲驚醒了尚在沉睡中的匈奴人還有守在邊疆的夏國人。
木隊一千人盔甲明亮,如一根根利箭直插敵人心臟,見人就砍,飛刀,暗箭,羽箭無所不用,先殺得匈奴措手不及,哇哇大叫。
等他整隊出發時,木隊假裝撤退,匈奴人哪裡肯放過這一千人,立刻騎馬帶著大隊人馬來追趕,為道的正是木爾術!
我清嘯一聲,令旗一揮,開始擺陣,將他們引入四面環山的包圍圈中。
匈奴人的馬行到谷口,便開始拉稀,疲軟不能奔跑,這些人只得棄馬代步,揮著彎刀衝了上來。
為首的一人十分機警,命人停在谷口不准進去,我微微皺眉,這傢伙不中計,怎麼辦?
正在這時,一身錦衣的夏執素單人匹馬衝進了谷口,前來挑釁木爾術!
我登時大急,這個笨蛋!
木爾術和夏執素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一時間數十人圍攻起他來,我咬牙躍上馬厲聲道:「上弓箭手掩護,我下去救太子!」
「將軍,我跟你去!」宋淵帶著數十個精兵堅決地說。
「將軍,我們跟你去!」身後的人一齊說道。
我眼眶一熱,感動地說:「我知道兄弟們的好意,但現在是損失減少到最少才是上策,所以你們都給我守好自己的崗位,這一仗十分重要,誰要敢抗令,我叫他人頭落地!宋先鋒跟我去救人,其餘的一旦匈奴衝進包圍圈,立刻射毒箭放滾山石和火藥,跟這群王八羔子不用講義氣!」
身後的人跪倒一片,齊聲道:「是,將軍!」
跨上的汗血馬長嘶一聲,帶著我如離弦的箭一般朝山下衝去!
我衝入敵陣之中,隨手奪過一名士兵的彎刀,連帶一削,割斷他的脖子,拍馬向夏執素接近,連挑了十幾人後,終於看到這傻子正浴血奮戰。
三刀鋼刀閃著寒光向他同時劈來,眼看再晚一步就要做刀下冤魂!
我縱身躍下馬背,一把把他推倒在地上,躲下側面的襲擊,另一手快速的擲出飛刀,結了另一個人,然後將夏執素拋向汗血馬的馬背,大聲說:「快走!」
夏執素轉身奮力殺死幾個,怒道:「誰讓你下來的?這裡危險,你快走!」
媽的,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裡磨嘰,我一怒之下,用手柄拍馬臀,讓汗血馬驚起,長嘶一聲,如一道驚鴻一般躍過敵人的人頭,直接向山城上衝去,遠遠的還看到夏執素張著嘴在說著什麼。
一個翻身,躲過一排長矛的攻擊,百忙中看到木爾術一臉震驚地看著我,手忙腳亂地連聲說:「抓住他,抓住他,本王重重有賞!」
而宋淵他們也已經趕到,連成一條直線,雙人並排,組成相互掩護的雙刃劍陣,直殺進來。
「將軍,上馬!」宋淵對我伸出有力的手大聲喝道。
我奮起一躍,這才發現他的後心大露,一柄長矛如毒蛇般直刺過來。
「快躲開!」我用力的推開他,自己則躲閃不及,撲一聲長矛直刺入肩膀,一股鑽心的痛從骨頭縫裡傳來,我的動作一滯,臉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將軍!」數十人一齊高喊,聲音充滿了憤怒,向匈奴人展開了猛烈的反攻。
宋淵感動而愧疚地望著我,這個漢子一時找不出話來說,紅了眼的拚命殺人!
我用力一折,將長矛折斷,阻止他的瘋狂殺人:「全部給我撤!」
這群人殺紅眼了,難道忘記了有陷阱嗎?
宋淵憤憤地握著帶血的銀槍:「將軍,我要為你報仇!」
我大怒,掐住他的咽喉道:「閉嘴,給我回去,否則我救你做什麼?難道就是讓你送死嗎?」
宋淵恨恨的拍馬,重新組陣,衝出了包圍圈,匈奴人看來也殺紅了眼,尖聲叫著瘋狂的撲了過來。
我甩出一枚煙霧彈,長笑一聲,在他們暈頭之時和其餘的人馬一齊衝到了山城下,令旗一變,滾石,硫磺紛紛投了下去,開始匈奴人並不在意,木爾術驕傲地站在一邊指揮著人猛攻。
我又命人射下火箭,乾燥的硫磺一遇到火立刻炸了起來,這一萬多人立刻被燒成了烤乳豬,倉皇之下
見路就逃,顧頭不顧尾。
我肩膀上的長矛鑽心的痛,為了不影響軍心,咬牙堅持著,夏執素一身是傷,被強行拉下去醫治,宋淵站在最高處指揮,濃眉緊皺,恨不得把這些匈奴全部殺光。
我微微一笑,好戲才剛開始呢!
火滅得差不多了,滾石也不投了,木爾漢急忙放箭示警,立刻有大隊人馬前來接應,我微微一笑,就是要你們全軍落網!
「水隊準備!」我厲聲道。
「是,將軍!」
「等他們走到山間,就放開沙袋,放水淹他們!」我眼中閃著必勝的光芒命令道。
早知道他們燒過之後見到水會慌不擇路的跳下去,我早命人堵了洶湧的大水,將水囤在山腰處,下游的水流平緩,造成水流不急的假象。
果然,這些人和接應的人碰面後,知道前面有水流可以洗,急忙奔了過去,如下餃子一般,撲通撲通的跳了進去,我看差點多了,黃旗一變,上游的水隊立刻拉開沙袋,洶湧的急流如嘶吼的野獸一般瘋狂的衝了下來。
登時將河裡的士兵沖得飄了起來,匈奴人不善游泳,當場被淹死的,踩死的不計其數,有人饒幸上岸,早有士兵拿著鋼鞭在等著,來一個,切一個,來兩個,切一雙!
我看著他們殺得熱烈,也不覺得傷口痛了,下令將他們盡量全部殺死,一個不留,讓他們不敢再踏進夏國境內一步!
這仗一直打了三天三夜,夏國取得全面的勝利,徹底把匈奴驅逐了國境,收復了失地,史稱『死神之戰』,而我也迅速揚名全國,我帶領的『月神軍隊』成為了一支神話軍隊。
只不過我下得戰場時,傷口已經潰爛,痛得我咬牙不止。
但軍中只有我一個女子,不方便讓人治傷,於是我拒絕了醫官的幫忙,自己帶了治傷的東西鑽進帳中來治療。
我揭開厚重的盔甲,撕下染血的襯衫,露出晶瑩的肩膀,那支斷矛猙獰在紮在皮膚裡,周圍高高的腫起,我嘴裡咬了一塊木頭,將飛刀在火上烤熱,吃了一丸麻藥,然後飛快的割開紅腫的皮膚,挖出其中的利矛,噹一聲,丟在盤上上!
利矛拔出後,鮮血噴湧而出,上了兩盒金創藥才制住血,我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再醒來時已經是三天後了,我慢慢的抬起沉重的眼皮,夏執素佈滿血絲的雙眼紅得像兔子一樣,此刻卻充滿了喜悅,啞著嗓子說:「你終於醒了!」
我閉上眼再睜開,喝了一口水,想笑卻笑不出,臉上的肌肉緊張,半天才緩過緊來:「你幹什麼,我還沒死呢!」
因為夏執素此刻正撲在我身上,嗚嗚咽咽的哭個不停,讓我哭笑不得!
他彆扭的擦淚:「靜婉,你太逞強了,那麼危險你衝下去,不要命了嗎?你知道我,我多擔心你!」
我挑眉:「還說?如果不是私自去引敵人,我能這麼做嗎?」
夏執素忙舉手投降:「我當時只是想證明自己並非只懂尋花問柳的浪子,頭腦一熱,來不及思考後果就衝下去,沒想到連累得你……」
我哼一聲道:「頭腦一熱?你知不知道你這頭腦一熱差點打亂了我的全盤計劃?虧你還是久經沙場的神箭手,如此沉不住氣!下次你再頭腦一熱,說不定整個夏國都被你斷送了!」
夏執素自知理虧,垂著頭可憐兮兮的聽訓,我不忍再說下去,肚子也餓子,於是說想吃飯。
夏執素彈跳起來,討好地說:「我早準備好了飯菜,我這就給你端來!」
帳簾一閃,這才發現宋淵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大驚,忙道:「你幹什麼?」
他手下的一名士兵急忙解釋道:「宋先鋒說將軍為了他才受傷的,所以他一定要跪在這裡謝罪!」
這麼說他已經跪了三天了?我又氣又感動地說:「快起來,你這個傻子,當時換了誰我都會救的!」
宋淵這才在士兵的挽扶下慢慢的站起,低著頭來到我面前,我命他坐下活動一下麻痺的肌肉,這才道:「以後不准做這種傻事了!」
宋淵這才抬起頭,眼中含著淚光,嘴唇動了動,還是沒說出一個字,半天擠出一句話:「多謝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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