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妃不為後 第四卷 罪妃不為後(83)
    什麼?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我聽不懂,也不想聽,他們肯定是瘋了!

    我用力的甩開他,尖聲道:「你走,不然我叫人了,瘋子,一群瘋子!」

    炎扭著我的手輕輕一帶,我便輕易的回到了他的懷裡,他不再顧忌什麼,強硬的按下我的頭,狠狠的吻了起來……

    我用力的踢著腿,阿卷定是被他點暈了,以前喜歡這裡清靜,可是現在我卻恨透了這裡的清靜,讓他輕易的得逞!

    來人啊,救命!我究竟惹誰招誰了,前世又欠了誰了,為什麼總惹來一段段的孽緣?

    炎輾轉地吻著,呼吸重而熱烈,如狂風暴雨一般猛烈,正在我無助之時,忽然兩粒石子破空而來,啪啪兩聲打在炎的肩上,讓他鬆開了手。

    我踉蹌著退了兩步,釵發皆亂,心驚不已的靠著牆啞聲道:「滾,你們都給我滾,我靜婉這輩子誰也不嫁,只守著這裡,看你們能把我怎麼樣?大不了就是一死!」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我,我一低頭這才發現由於掙扎衣衫半開,立時拉緊了衣衫。

    黑暗中又有暗器如雨一般將炎的全身要穴籠罩,炎知道今晚不能得逞,撿起地上我遺失的玉釵放入懷裡,對我志在必得的一笑道:「下次再來找你,我的皇后!」說完飛身竄了出去。

    我驚魂末定的坐在床上,想起前塵舊事,不由得悲從中來,那淚便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周圍安靜了下來,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青草香,我拭了淚痕道:「出來罷!」

    黑影一閃,一個高挑的身影立在窗外,默然無語。

    我努力的抽氣,冷冷地說:「是你的主子要這麼做的?」

    黑影沉默了片刻方道:「主子也擔心公主的安全!」

    「寧默,你……」話說了一半便已經哽咽,原來還是沒有逃出衿的手心,無論我在哪裡!

    寧默欲要伸出手安撫,最終放了下去:「公主你放心,主子不會放過他的!」

    我不禁大怒:「我又不是他什麼人,我的事要他來管?你走,我不需要你來保護我,死了也是活該,以後我也不想再見到你!」

    寧默終於抬頭,黑亮的眸中難得露出一絲溫情,定定地瞧了半晌,手按在胸前行了個禮,默默的消失。

    回到偏房果然看到阿卷昏迷不醒,經過這一鬧,後半夜別想睡了,讓炎污了這佛堂淨地,心中即羞憤又惱怒,於是點了燈,跪在佛祖面前請求原涼。

    佛曰:笑著面對,不去埋怨。悠然,隨心,隨性,隨緣。

    可是於我,如何能笑著面對這孽緣?如何能不去埋怨,如何才能做到隨心隨性?

    佛默默無語,只留一個苦思的人影被燭光拉長。

    由於跪了半夜,第二天就著了風寒,阿卷早上醒來忙將我扶回屋,又叫了娘過來守著。

    吃了藥後,我靜靜地躺在娘的懷裡,空洞地看著前方:「娘,陪我睡幾日罷!」

    娘疼惜的撫著我的發應了,又親手做了清淡的粥和小菜,一口一口的餵我。

    如果,可以這樣寧靜的生活下去,多好!

    可是天往往不遂人願,我一個無足輕重的罪妃之女,竟被捲入了宮延奪位的鬥爭之中,惹來一身麻煩,偏偏這苦無人傾訴,只能深埋於心間,最後化為濃重的藥,一直苦到心裡去。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了,無論我躲還是藏,最終逃不過他們的糾纏,倒不來坐下來看場好戲,想到這裡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打定主意之後便提筆寫了三封信,分別以蠟丸封了,思量著如何送出去。

    再過幾日就是九月九登高節,倒不如在那一天……

    想好之後,我認真地看了看了阿卷,阿卷莫名其妙地道:「公主,我臉上有花兒嗎?」

    我鄭重地說:「阿卷,我待你可好?」

    阿卷看我說得鄭重,立刻跪下道:「公主待奴婢如同姐妹,奴婢早就將身家性命交於了公主,公主有什麼事,儘管吩咐,若阿卷能做到的,絕不推辭!」

    我微微點了點頭,扶她起來笑道:「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就是要你送幾封信,但不許問原因,你能做到嗎?」

    「公主,阿卷一定能做到,只是要送給誰?」她點頭道。

    我取了一個綠色蠟丸的道:「這個你設法送於太子的近身太監小園子,就說是我送的,他必轉交於太子!」又取了一個白色的道:「這個就送於二皇子的近身太監小李子,也是如此說就好!」

    她接了蠟丸自去辦事,我拿了那個黃色蠟丸命小丫頭去請我娘過來。

    待到天色將晚時,阿卷才返回,我急忙拉住他道:「可辦成了?」

    她拭了一下汗道:「說起來也巧,大皇子正要上朝,半路上撞到,就親自給了他,回來時遇到綠衣姑娘,於是托她找了小李子,總算幸不辱命!」

    我這才放下心來,又想著娘應該把另一封信交給了皇上,只待明晚看場好戲。

    第二日,正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只見黃葉紛飛,秋桂飄香,更有遠處幾處楓葉飄紅,添得一二分秋色正濃,因著井水生涼,便取了溫水均了面,坐下來細細的化妝。

    拿了螺子黛淡掃娥眉,取了梨花粉輕施薄妝,沾了桃花脂一點檀口,再用檀香梳將一把青絲輕梳,頭上簡單地挽了起來,橫別一支曖玉釵,穿了一身如梨花一般雪白的輕衣,最後淡掃上胭脂,戴上水滴耳當,嫣然一笑,燦若春光。

    不是我狠心,只是你們逼得我無路可走,我便只有堵了你們的路,絕了你們的妄想,自己落個清淨,我沒必要為誰著想,只是想安靜的活著,如此而已!

    吃了晚飯,我命阿卷隨意的出去逛逛,自己一個人靜坐著唸經,心道若佛祖知道我此刻在害人,是否會降罪於我?

    想了片刻又釋然,天底下許多做惡的人,不也活得這般瀟遙?反而是許多窮人,倒被害得家破人亡,我看著永遠都是沉默無語,高高在上的佛祖不禁想問他為什麼該顯靈的時候不顯?

    想了一會兒,看看月兒半偏,知道約定的時間已到,於是折身去了後面的竹林,這竹林中間有一個竹子作的圓凳,坐上去並不嫌涼,石桌上擺著一壺竹葉青酒,三隻蕉葉玉石杯,我一人自飲自樂。

    背後有踩在竹葉上沙沙作響的腳步聲傳來,一個黑色的影子越走越近,近的能聞到他身上獨有的木謹花味道,我知道,炎來了!

    我含笑起身,身披月光慢慢的轉過頭,炎先是看得一呆,然後臉上露出抑不住的狂喜之情,上前握了我的手道:「靜婉,你真美,剛才我還以為遇到天仙了呢,你可是想通了?我實沒料到你會約我來!」

    我掙脫他的手道:「什麼天仙,不過是一個極俗的人罷了。有詩云:明月幾時有?所酒問青天。這良辰美景,正該喝一杯,太子,先乾為敬!」

    他一邊盯著我看,一邊面露笑意,這才坐了下來,連飲三大杯。

    「靜婉,莫非你叫我來就是為了飲酒?」炎終於忍不住道。

    我搖頭,憂傷的垂眸:「太子的好意,靜婉豈能不知?但靜婉不能接受,因為衿他……」

    炎不由得斂了笑意,面帶怒氣,重重的放下酒杯道:「衿他怎樣?他要跟我搶麼?憑他,還差得遠!」

    「皇兄,你說什麼?我跟你搶什麼?」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不知何時,衿悄無聲息走了過來,半搖著折扇,先看了我一眼,然後斜看著炎淡淡地問道。

    「衿,有我在這裡,你休要打靜婉的主意!」炎口無遮擋地說道。

    衿不慌不忙的坐下,搖著扇子道:「聽聞皇兄拒絕了父皇賜的婚事,原來就是為了靜婉妹子呀,此情真是感天動地,令人動容呀!」

    我微微皺眉,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觀他的表情並不是要來談笑,而且他越是一臉天真就越是危險,兩人恐怕要有一場爭鬥,於是自己悄悄的退在一邊。

    炎怒目相向:「我向來行事光明磊落,不像某些人總是採用卑鄙的手段,哼,令人恥笑!」

    衿微怒,片刻之後哈哈大笑,俯在炎耳邊輕語了幾句,然後含著曖昧的笑意看著我。

    我嚇了一跳,急忙低下頭。

    「什麼?你這個畜生,你竟做出這種事?」炎一怒,拔出刀劍,舉劍便刺。

    衿以扇來擋,連變幾招,輕鬆地笑道:「皇兄莫急嘛,不管我們用什麼手段,靜婉妹子可是對我們冷淡得緊,若不然怎麼會在一旁看熱鬧?」

    話鋒一轉轉到了我身上,我暗暗惱怒,料想此時皇上也該到了,於是默言不語。

    「靜婉,你說你喜歡哪個?」炎被挑拔後轉向我,讓我做出選擇。

    倘若我告訴他們一個都不要又如何?

    這句氣話竟讓兩人都停了下來,屏息斂容認真地看著我。

    炎緊張不安,一臉期待,衿看似輕鬆,實則眼中暗藏怒意,直直地迫著我,又瞧瞧我的肚子,提醒我他曾對我做過的事情。

    正在我緊張之時,忽然聽到在雜亂的腳步聲傳來,衿面色一變,立刻坐在桌前假裝品酒,炎反應慢,一時間還拿著劍站在空地上。

    「她選我!」一個威嚴的怒聲突然響起,三人都回過頭,發現即墨霸天正帶著澹和娘,後面跟著小太監掌著燈,一臉怒色的走來。

    三人急忙跪下請安,我微微驚訝,不知澹怎麼會來。

    「咳咳咳……」即墨霸天猛力的咳了一陣,衿立即誠惶道:「兒臣有罪,讓父皇病體沉重還擔憂兒臣們的事,兒臣罪該萬死!」

    即墨霸天氣得滿面通紅,手指顫抖地指著兩人道:「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啊?不要告訴我是來賞月的!還有你,炎,你手裡拿著劍做什麼?是要殺兄還是要弒父?」

    即墨霸天氣得滿面通紅,手指顫抖地指著兩人道:「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啊?不要告訴我是來賞月的!還有你,炎,你手裡拿著劍做什麼?是要殺兄還是要弒父?」

    炎大驚,忙把劍扔在一邊,看到即墨霸天大怒,早已嚇得面無人色。

    即墨霸天怒道:「現在內憂外患,你們身為皇子儲君,不但沒有憂國憂民之心,反而這裡窩裡鬥,只有澹,每天陪我處理國事,你們身為皇兄,難道不羞愧嗎?」

    我微微抬頭,看到澹正低著頭若有所思,炎和衿自是另有一番想法,倒也不必細表。

    澹突然跪下道:「兩位皇兄相是來切磋武藝的,請父皇不要生氣!」

    炎急道:「不錯,我與二弟,呃,的確是切磋武藝,三弟說得對!」

    即墨霸天冷哼了一聲道:「你們的醜事我不想聽,總之靜婉是你們的妹子,以後不許你們接近她!澹,這事交給你負責了!還有,至於炎,你數次不聽勸告,公然抗婚,還夜闖佛家淨地,執刀弄器,你這太子我看不必當了!」

    我大驚,不料處罰如此嚴重,澹則看了我一眼,示意我不必擔心,炎跪地磕頭泣血請罪,但即墨霸天並不理睬,命人立刻擬旨:

    太子炎,生性怪戾,不聽教誨,擅自專權,結黨私營,對兄弟無友愛之心,對父母無孝悌之意;朕屢教其不改,以致縱容生事,實乃朕之過也!

    太子者,國之儲君也,觀其行,察其言,無一符合儲君要求。故朕為周國百年基業所慮,定於明祖二十四年十一月初五廢太子炎為親王,並禁足於暢春宮內,責令三日內搬離太子府,靜心思過。

    二皇子炎,行事偏差,不檢點自身行為,更挑拔生事,心懷虎狼之心,本欲削官去位,但念其賑災有功,退敵無錯,特命其保留親王封號,禁足三月,以滋警告,倘有再犯者,即貶為庶民,不得當朝聽政。

    和睦公主性本溫順,克已為國,為國祈運期已滿,特命其搬回芙蓉殿居住,由禁軍守衛,無朕旨意不得外出。

    欽此!

    一道詔書如同驚雷,讓所有人為之震驚,即墨霸天果然老謀深算,也許他早看出炎不堪大用,性情暴躁,早存了廢除之心,這次只是藉故而發吧。

    而衿,臉色比紙還白,嘴唇緊抿著,面上看不出喜怒來,只是恭敬的磕頭謝恩,只是他的處罰也太輕了吧?即墨霸天明知道他有虎狼之心,為何只是禁足?也許是因為他掌握著部分兵權還有朝中的勢力,而有所忌憚吧?

    至於我,名義是保護,實際是囚禁,生怕我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公主再惹出什麼事來,令天下人恥笑,丟了皇家的顏面,所以才這樣做的吧!

    澹仍在苦苦的求他收回廢太子的成命,但即墨霸天不為所動,甚至有些惱怒了,澹這才看了炎一眼,微微搖頭表示無奈。

    衿冷冷地看著澹,似乎在嘲笑著什麼又似乎在確定著什麼。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到澹悲傷的面孔,溫潤的眸子,想不出衿為什麼這麼恨他,澹在我心中一直是溫潤如玉的翩翩君子,從來都是與世無爭,也是不參於兩人的鬥爭,難道衿懷疑他?

    不可能吧,我心裡默默地想著,但是就整件事看來,的確對澹最有利,現在太子被廢,衿被禁足,其餘的皇子還小,皇上又病體沉重,倘若真不小心崩了,這帝位最有可能傳給這個孝悌溫良的三皇子!

    我不願去想這些事,雖然事情出乎我的意料,但總算達成了目的,讓這兩人以後沒有機會騷擾到我,我也能和母親住在一起,結果倒也不壞。

    只是可惜了炎,我頗有不忍地看了他一眼,他性子雖暴,但心機卻不是很重,原以為太子的位置很穩,不料竟因為而丟,如果他知道是這個結果,他還會來找我嗎?

    第二天,朝堂上風雲突變,太子黨的人紛紛心驚,二皇子黨的卻是靜觀其變,但站在皇上身邊的人卻變成了三皇子。

    即墨霸天微露了立澹為太子的意思,朝堂上兩股勢力竟很有默契的同時反對,太子黨以長幼有序,立謫立長為依據,極力反對,並說太子在位十年,一直克勤克已,並無大錯,若因小事而廢太子另立,必將導致國之根本動搖,民心不安。

    而二皇子黨的人則列舉衿功勞許多,又說他平時如何樂善好施,如何禮賢下土,如何英勇善戰,如何為民請命,總之言下之意是要立也得立二皇子,根本沒有澹什麼事兒。

    即墨霸天頭疼不已,澹卻突然站出來說自己需要歷練,並勸即墨霸天不要立自己為太子,如此一來,兩方人馬反不好再爭,沉默了下來,而即墨霸天更為他的謙和所感動,心中更喜了幾分。

    我自收拾了東西和阿卷一齊搬入芙蓉殿中,娘眼看四下無人,於是關了門窗,拉著我的手正色道:「婉兒,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太子被廢是不是因為你?」

    我玩著手上的翠玉指環輕聲道:「若他們不來惹我,我自然不會多生事非!」

    娘面色大變,震驚道:「若我知道鬧出這麼大事,我必不傳信的!」

    我抬頭皺眉含怨道:「娘只顧抱怨婉兒,卻不知這兩人……這兩人是怎麼樣的人……」說著滴下淚來。

    娘忙替我拭淚道:「婉兒,你有什麼苦可以跟娘講,你這樣冒冒失失的行事,萬一皇上盛怒,就是給你定個死罪也很容易呀,娘當時可嚇壞了!太子和二皇子他們,怎麼對你了?」

    我去掉翠玉指環,噹一聲放在桌上冷聲道:「衿,他不但威脅我,還害了我的孩子,那孩子死得離奇,可惜所有的人證物證都被他消滅,但我知道是他殺的,他還威逼我嫁給他,娘,你說他是不是人?」

    娘聽了大為震驚,搓手道:「真想不到,真想不到,冤孽呀冤孽……」

    我接著說:「至於炎麼,也是懷著一樣的心思,這個皇宮的髒事娘見得還少嗎?孩兒雖然出身低微,但也要活得清清白白的,不想污了自己的名聲,不給他們一點教訓,他們怎麼肯罷手?」

    娘抱著我輕輕地拍著我的背道:「婉兒做得對,都怪娘把你困在這深宮之中,若不然……唉,不過孩子的事,你不必太傷心了,沒了倒也不必多操些心,只是娘怕他們不會放過你……」

    祁明祖二十五年春天,岳陽利用嚴密的佈署和機動的作戰方式,連敗周國城池七座,一雪前恥,揚言要攻入帝都,剿滅昏君,替天行道。

    周國朝中無可用之將,雖有幾個能戰之將但均為衿部下,或藉故生病,或告家侍親,均不出戰,急得即墨霸天病情再次加重。

    此時衿的禁足期已滿。但他似乎不再對朝政有興趣,而是整日價的流留於酒樓茶坊,當真要做一個百事不聞的閒散親王,大皇子炎也深居簡出,這可急煞了病重的即墨霸天。

    他知道,這些人都在算計著他,要逼他再度啟用他們各自保的主子,也許是自己的真的老了,怎麼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看著侍奉在一邊的澹,他輕輕地歎了口氣,唯有利用自己最後的一點權利,給這個孝順的孩子爭取最後的一點東西了。

    果然立春之後,前線戰事日益吃緊,岳陽曾一度攻到帝都,大周國岌岌可危,民間呼聲一片,一致要求二皇子衿復出,朝中大臣又竭力保奏,而二皇子又不斷的推托,即墨霸天無奈之下只得親自下詔,封衿為討北大將軍,親率二十萬大軍去支援前線,而那些隱藏起來的將士們也突然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二皇子黨一時間人人眉開眼笑,撫額相慶。

    宮中無日月,經過上次的事情以後,日子倒還算平靜,此時雖然春寒料峭,但迎春花已經探長了柔嫩的枝條,舒展著嬌黃的花瓣,在風中輕輕搖擺。

    隨手折下一條,在手中把玩著,想到娘這幾日的反常,每每聽到前線的消息便坐立不安的樣子,想要問終是忍住了。

    這一日因覺著春夜焦躁,於是踢了被子,任涼涼的春風透窗吹來,心情這才舒暢了一些,不料眼一花,窗前就立了一個暗色的人影。

    我一驚,忙拉上被子,蜷在角落裡,暗暗摸出枕邊的匕首,瞪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窗外。

    那人突然哧兒笑了出來:「婉兒,是我!」

    聽得出是炎的聲音,我不禁皺起了眉,在這個緊要關頭他竟擅自闖宮,真是不想活了!

    「你來做什麼?趕緊走,上次是我對不住你,我向你道歉,但這次我不想你再被人捉住,快走!」我壓低聲音道。

    炎翻窗而入,藉著一點月光直直地瞧著我道:「婉兒,原來你並不是那麼無情,我並不怪你的,只是衿這傢伙太可惡!我知道你一直出宮,地自由自在的生活,我現問你,如今有了這個機會,你可願意跟我走?」

    我擰著眉懷疑他發燒了在胡言亂語,他看我不信,歎了一聲道:「皇上已經起了廢我之心,是定不會再用的,聽說還在撿我的差錯要貶為庶民,太子本就沒什麼趣兒,婉兒,我是為你才做的,如今當不了太子,我也情願捨了這一身束縛,帶著你遠走高飛,過無拘無束的日子,怎麼樣?」

    我大駭,不料他竟為了我捨棄一切,當下軟了下來柔聲道:「你我是不能在一起,不要再做傻事,趕緊回去吧,不然怎麼對得起一直對你忠心耿耿的臣子們?再者你若真帶了我走,這才真是欺負枉上之罪,到時候何處有你容身之地?我是個不詳的人,就這樣罷,你回去吧!」

    他的雙眼在暗夜閃著炙人的光芒,一把拉過我的手堅定地說:「無論如何我必帶了你走的,那怕刀山火海也不怕了!你不願意走,是不是因為衿?」

    他懷疑的問完,臉上表情立變,又是屈辱又是憤怒,胸膛也微微起伏。

    我抽不出手來,只得任他握著,不過卻堅定地說:「不是因為他!」

    炎孩子氣的笑了,緊緊地擁著我道:「我知道的,婉兒,你心裡有我的,我很歡喜,你不是因為衿而不願意跟我走!」

    我無聲地掙扎著,難道陷入愛情的男人也會變傻?

    「你快走,我自是我,與任何人無干,但也決計不會跟你走,你若再不走我可叫了!」我拿出冰涼的匕首突然抵在他喉間冷聲道。

    他沒料到我會來這一招,一時間又是傷心又是氣憤,竟氣得說不出話來,我不去看他,狠下心來命他走,他要瘋,我可沒時間陪他一起瘋!

    他竟然不顧生命危險將脖子向前送去,眼中炙熱的光芒退下,換上狠絕而陰冷的光芒,又變回了那個霸道的太子!

    「婉兒,你若下得手就殺了我吧!嘿嘿,不過我是不會再放手的,你跟我走不走?」他扼著我的手腕逼問道。

    我實沒辦法下殺手,只得身子向後傾去,不小心碰到茶杯,匡啷一聲,茶杯摔在地上,在夜裡分外的響,娘和阿卷聽到動靜,急忙披衣趕來,都被眼前這一幕嚇壞了!

    我怒極:「還不走?」

    他毫無懼色,依舊把我環在懷裡,反手奪過匕首扔在地上,傲然道:「若怕我就不是即墨炎!」

    娘嚇得面色如土,顫抖著手指著他道:「你這個沒有倫常的狂徒,快放了婉兒,否則皇上知道了必不放過你!」

    炎哈哈大笑:「皇上?你道我放了婉兒他就放過我了嗎?他眼裡哪還有我的位置,你少羅索,我勸你還是勸婉兒跟我一起走吧,不然我可不敢保證我會做出什麼事來!」

    阿卷欲悄悄的出門,炎用腳踢起地上的匕首,啪一聲釘在她眼前,寒聲道:「不要命的就儘管去報信!」

    我一時來了性子,趁他不備用力踢他下身,怒聲道:「我死也不會跟你走的!」趁他彎腰之際滾到床上,逃開他的包圍。

    炎眼中怒色更深,他臉上露出個古怪的表情,立即反應過來,大踏幾步,將嚇呆的娘制住,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以劍逼在她脖子上道:「靜婉,你無情休怪我無義,你若不從我,我便當著你的面強|暴你的娘親,你可要好好考慮清楚了!」

    我氣得幾欲昏迷,渾身顫抖,怒罵道:「你不是人,你是魔鬼,是畜生!」

    他冷笑:「不錯,我為了你什麼都可以放棄,可是你卻執意不從,我只有出此下策!」

    我惶急無措,娘嚇得昏了過去,阿卷則緊皺著眉,焦急而無助,氣氛一觸即發!

    我長歎看來今天定要從了他了!

    「好,我答應……」我話末說完,突然一道黑影如大鵬一般從天而降,一腳踢飛炎手中的劍,又連點他手上三大要穴,將娘接了過來。

    炎大驚:「你是誰?」

    黑衣人默不作聲地將娘放在我身邊低聲道:「皇上很快就到,自己小心!」然後又如影子一般很快消失。

    原來是寧默!他竟沒有跟衿前去作戰,而是留在了宮中,幸好他及時出現,否則後果難以預料,但若真的皇上趕來,炎恐怕罪責現大,我又不會解穴,看著炎急得臉色灰敗的樣子,不由得皺眉。

    「怎麼解穴?」雖然他行事偏差,但我卻不忍心他再為我而獲罪。

    炎臉色慘白,他苦笑道:「看來今日天要亡我!」

    這說話之間已經聽到兵器交響的聲音,澹帶著親衛兵急急的趕來:「婉兒,發生什麼事了?」

    他進來瞧見炎的樣子,不由得微有怒氣:「皇兄,你怎麼在這裡?父皇即刻就到!」

    炎一見他大喜道:「快幫我解穴,這件事以後我慢慢的講給你聽!」

    澹上前低聲問道:「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我臉一紅微微搖頭,澹眼中的怒色一閃而逝,只是命人將此處包圍,也不理炎的請求。

    我遲疑了半晌道:「不如你放他走吧?」

    澹看著我溫柔地說:「這件事已經傳到皇上那裡了,若我放他走,我便是欺君之罪,而且他如此待你,你就不怪他?」

    我急道:「皇上末必知道是他,你快放了他,不然他就完了!」

    炎也放下面子,連聲請求,澹猶豫了一下,慢慢走上前,伸指替他解開穴道:「皇兄,你好自為之!」

    炎顧不得道謝,臨走時感激的看了我一眼,翻身躍出院子,此時即墨霸天已經帶人趕來。

    「刺客呢?」他厲聲問道。

    澹急忙回道:「兒臣趕到時,刺客已經不見,正要命人四處搜索,請父皇恕罪!」

    即墨霸天面有怒色,臉漲得通紅,澹急忙上前替他拍著後背,但手形很奇怪,過了一會即墨霸天擰眉道:「立刻封鎖宮門,在全宮搜索,不放過一個可疑的人物,務必要抓到刺客,否則全部是死罪!」

    手下的侍衛齊聲應了,快速的四散開來,又有人放出警笛,整個皇宮處於戒嚴狀態。

    即墨霸天命人請了大夫替娘請脈,這才抬眼看了我一眼道:「聽說那刺客是為你而來?」

    我急忙跪下道:「當時天黑,事情發生得突然,靜婉並末看清刺客的面貌,想來靜婉並末得罪過誰,也想不出他是為什麼要來刺殺兒臣,都是因為靜婉的事情,帶累得母親受驚,還害皇上擔憂,請皇上恕罪!」

    即墨霸天陰沉著臉一揮手,靜靜地坐著,似乎在等待著什麼結果。

    我的手心緊張得出了密密的汗,生怕娘醒了會把事情說穿,正在這時,皇后及各宮嬪妃聞說此事紛紛趕來,見皇上無事這才七嘴八舌的說著撫慰的話,又用刀子一樣的目光狠狠的紮了我和娘幾眼,又三兩個聚在一起說什麼狐媚惑主之類的話。

    即墨霸天眉頭緊皺,喝了一聲,眾女這才停止說話,惶恐地看著他。

    「朕有要事處理,你們都各自回宮吧!」即墨霸天命令道。

    「是,皇上,臣妾告退!」這一群鶯鶯燕燕尚末走出門,便看到侍衛押著一臉狼狽的炎走了進來,都驚呆了!

    「回皇上,刺客已經抓到!」侍衛將炎帶上來,我也吃了一驚,怎麼回事,他沒逃掉?

    即墨霸天倒是沒有驚訝的樣子,冷冷地瞧著他道:「好哇,好哇,朕的好兒子,竟當起了刺客?」

    炎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嘴唇哆嗦著欲要辯解:「父……父皇……」

    即墨霸天掃了四週一眼:「都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給朕回去?」

    那些探頭探腦的嬪妃們,包括一向持重的皇后都變了顏色,皇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炎,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疑似笑容的弧度,優雅的退下,她知道,這個太子算是徹底的完了,那麼自己的兒了,四皇子,是不是希望就多了一點?

    眾人退下後,即墨霸天這才真正的發起了脾氣,將所有能扔的東西全部向即墨炎頭上砸去,炎的頭被磕破,流出殷殷的血,我和澹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更別說求情了。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兒臣只是想和靜婉在一起,並沒有別的意思,請父皇將靜婉賜於兒臣,兒臣願意遠走高飛,永遠不回這皇宮……」炎拼著一死把內心的話說了出來。

    娘此時已醒,又被他嚇住,屋內的三人都心驚肉跳地看著炎瘋狂的舉動,我更是幾次使眼色,他恍若末聞,只是磕頭。

    淳地霸天氣得捂著胸直喘不過氣來:「孽子,孽子……」

    小太監慌忙將藥丸餵他服下,過了片刻方緩過氣來。

    他咳了一陣,這才虛弱地說:「擬旨,降即墨炎為庶民,囚於皇陵旁邊,為先帝守陵思過,不得與任何人私自會面!」

    擬完旨抬頭看了我一眼,眼中射出冷冷的厭惡的光芒,接著說:「和睦公主一心向佛,特准其削髮出家,明日起,送至雲覺寺出家,賜號:安已,無朕旨意,任何人不得私自會見!」

    安已,安分守已,即墨霸天真是用心良苦。

    削髮,看來他是要我一輩子與青燈為伴了,也好,正如我所願。

    娘大驚:「皇上……」

    即墨霸天冷冷地瞧著她,娘不敢再說話,垂下頭只是落淚,澹也十分驚愕,萬料不到是這個結果,張了幾次嘴都不敢說話,只急得一頭的汗。

    我向他微微搖頭,跪下謝恩,炎知道大勢已去,看著我澀聲道:「對不起!」

    我亦苦笑,這個結果,他可滿意?

    兩人分別被侍衛押走,朝著不同的方向出發,走了很遠,彷彿還能聽到即墨霸天的咳嗽聲,娘的低泣聲,還能感受到澹焦急而擔憂的目光。

    一間小小的黑屋,把所有的一切都隔絕起來,阿卷扶著我摸索著坐好。

    她泣淚道:「公主,你當真要……」

    我輕笑道:「這有什麼可哭的,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我已經看開了!」

    「可是公主,雖然你和岳王爺無緣,太子和二皇子卻也並非良人,但三皇子對你卻是真情一片,難道你一點都不感動嗎?」阿卷的眼睛在黑夜裡閃閃發亮,認真地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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