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五日,除了命人在小暗格裡遞送飯菜外,我的足不出戶,阿卷和阿皎瞧我幾天便憔悴了許多,不由得陪著難過,三個人,一個在屋內,兩個在屋外,相對落淚。
我知道她們比我還難過,我尚且可以躲在這裡不聽那些流言蜚語,但阿卷她們是我的陪嫁丫環,主子失勢,她們相必也受盡了白眼和諷刺,可是兩人十分乖巧,在我面前隻字不露,仍強顏歡笑。
「咕咕,咕咕……」一串布谷鳥的叫聲傳來,還有細微的叩窗聲音。
我疑惑的打開窗,一張充滿笑容陽光的面孔露了出來,接著從身後拿出一個木質的籃子,如風笑瞇瞇地說:「瞧我帶了什麼來?」
揭開竹籃,一股香味撲鼻而來,烤鴨,糕點,各色食物和小吃裝得滿滿的,還有一壺杏花醉酒!
我感激地看著他,但真的沒有一點胃口:「如風,謝謝你,以後不要送了,若被你哥哥知道了不好!」
如風斂了笑意,認真地說:「我相信嫂嫂的,不管怎麼樣,嫂嫂要保重身體,若是嫂嫂不開心,風兒今晚夜半來陪嫂嫂飲酒如何?」
心中禁不住曖曖的一片,唯有這個十六歲的少年對我心懷信任,也許是年齡相近的緣故,鬱悶開解了不少,我微微一笑道:「好,我收下你的好意,不過夜半來倒不必了,免得我又多一樁罪!」
他突然憐惜地說:「嫂嫂,你瘦了!」
他仍微笑著,眼中卻含著一縷說不清的柔情, 不過只是一閃而逝。
我接過食籃,朝他勉強一笑,關上窗子。
如風是清明透澈的陽光,我是陰鬱散不開的黑暗,對比那麼強烈,讓我心生嫉意。
拿出杏花醉,揭開酒蓋,一股酒香直衝入喉,其實我從末飲過酒,但今晚卻想大醉,來忘掉身份,忘掉偽裝,做一個真實的自己。
月色半明,四樣小菜一壺好酒,一個失意的人!
舉杯,透明的酒液緩緩傾入杯中,微仰著脖飲了一口,先是一陣辛辣入鼻,嗆得咳了起來,接著便有一股輕輕的微甜在喉部滾動。
再飲一杯,便不覺得辣了,酒入喉化為愁,鋪開宣紙濃潑墨。
微醉之時落筆,一副千山雪景入畫中,淡淡遠山,浩浩蒼穹,一抹孤影,獨賞梅花。
不知不覺一杯清酒入肚,面上微染胭脂,索性脫了長袍,只束一個淡色的緊身束衣且歌且舞: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胸中的愁悶隨著歌舞揮出,正在此時冷風透窗吹了進來,我酒醒了三分,一看窗子不知何時開了,便搖搖晃晃的去關窗。
剛伸出手,便被有人用力的一帶,整個人從窗口拉了出去,正欲出聲尖叫,卻被人捂上嘴,接著猛地一躍,直竄上了屋頂。
一煉月華如洗,幾顆寒星璀璨,仗著幾分酒意,渾然不懼地直視著那劫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