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棄妃傾天下 宮門一入深似海 死之解脫(1)
    「你知不知道,無儔手上有一塊他母后留給他的免死金牌?」瀟瀟似乎並不急著回答我的問題,只是問了一個似乎無關的問題。

    免死金牌?

    我想起來了,那日他大鬧靈堂,說了一堆大逆不道的話,群臣居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怒喝他,最後也沒有治他的罪,確實是非常詭異的事情。

    原來,是免死金牌在作祟?

    但是,這和雁無痕的包庇也有著莫大的聯繫吧?

    「其實這麼多年來,宮裡常有無痕的寵妃失蹤或意外死亡的時間發生,還好並不多,而且佈置很巧妙,所以也沒有多少人注意。」

    我一驚:「難道……是,是無儔?」

    瀟瀟一臉嚴肅地點頭!

    天……那個溫文爾雅的人嗎?

    「那又和雁無痕打我救我有什麼關係?」大概猜到一點,可是又不敢明說出來,怕領會錯了別人的意思。

    「你得罪了無痕,無痕卻遲遲沒有對你採取什麼措施,還讓你逍遙自在地在宮裡生活,而你又長得那麼漂亮,你說,無儔會不起疑心嗎?」

    「所以,雁無痕藉故打了我,是為了證明,他對我沒有任何想法?」是這樣嗎,他會那麼好心?

    瀟瀟伸出手,拉著我:「你認為,以無痕的功夫,他打過的人,還能這麼好地站在這裡嗎?」

    是啊,雁無痕功夫極高,他雖不能殺我,但是要打得我癱瘓在床絕對一點問題都沒有啊。到時候,不管雁無儔來救,還是秋水來救,都束手無策。

    只是——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和他,有交情嗎?

    「能讓無痕來救的人可不多啊……」瀟瀟抿嘴一笑,「我想,你一定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但是,他對你……」

    「他對我有愧疚,還有好友之間的惺惺相惜,可是,現在好像也只剩這些而已了。」瀟瀟的語氣有些唏噓,彷彿在感歎美好的時光一去不回。

    我不信,她對他無情,只是,現在已經昇華了吧?

    那麼,雁無痕對我,又是什麼樣的心態呢?這個男人,是無法傾注全部心神在一個女人身上的吧?即使有好感,有喜愛,到最後,為了權力江山,他又會選擇什麼?

    「鳳姑娘,瀟瀟姑娘,皇上有旨,讓兩位主子上去見見壽王爺。」談話到一半,惠青小公公忽然跑過來傳旨。

    我和瀟瀟面面相覷,他們兄弟倆聊了什麼,牽扯到了我們兩個嗎?

    「走吧,我也很久沒見無儔了。」瀟瀟拉起我,跟在惠青後面。

    我有些猶豫,畢竟,竹屋中的事情,還是讓我心有餘悸,也還,尚有怨氣。

    「走啊……」瀟瀟有些不解地回頭看我。

    「哦,就來。」既然是聖旨,就去見見吧,反正過些天我就要和瀟瀟一起離開這個皇宮,見不見,又有什麼分別?

    永壽宮,還是一如既往地安靜,繞過熟悉的大堂,走上樓,那是雁無儔的寢殿。

    「瀟瀟……」雁無痕居然在門口等著,抬頭看我,喃喃叫了一聲:「嬌嬌,你們來了?」

    「無痕,你怎麼在門外?」瀟瀟有些驚訝。

    我仔細打量雁無痕,袖子捲了起來,雙手還有沾水的痕跡,袖子也有些水漬。難道,他在雁無儔房裡洗手?

    「瀟瀟,二哥他說想見見你。」雁無痕指指屋內,「你進去吧。」

    原來沒我什麼事,我是陪客啊?

    「喂,你等瀟瀟出來再進去吧,讓他們好好說說話。」雁無痕大概看出我想走的心思,在後面加了一句。

    見個人,還得輪流啊,怎麼跟瞻仰遺容似的?

    當然,這話我可不敢說出口,我知道,雁無痕對他這個二哥可是保護縱容得很,這次他要「斷」,也不知道斷清楚了沒有。

    永壽宮的小公公來引路,我們在宮裡轉了起來。

    許久無話。

    「你……」我試圖尋找話題,「你來過永壽宮嗎?」

    「大了,就再也沒有了……」這答案中,透著幾分唏噓,幾分哀歎?

    我忽而理解雁無痕的苦惱,一個自己要叫做「二哥」的男子,對自己生出了異樣的情愫。那是自己這個世上最親的人,打不得,罵不得,殺不得,到了最後,他又能如何?

    「帶你去看樣東西吧。」我忽地想起一件事情來,帶路往後殿走。

    這裡,曾經是雁無儔訓斥下人的地方,我們在這裡,差一點鬧翻。那一箱木刀木劍,就是他的心結所在吧?

    不敢面對,因為這是古代,風氣不如現代開放,對同性之愛如此看淡。即使在現代,又有幾個人能接受,兄弟之愛?

    打開後殿的門,打開那個箱子,我開始覺得,其實雁無儔也只是個可憐人。他若有錯,也只是錯在,在錯的時間地點,愛上了一個錯的人,僅此而已。

    雖然手段激烈,雖然性格偏執,可終歸起因無錯。

    「這些木刀木劍,都是我小時候,他幫我親手削的。」拿起幾把刀劍,雁無痕細細端詳,「我從小就喜歡舞刀弄槍,二哥怕我傷到自己,就削木頭的給我練。我手重,老是砍到樹上牆上,你看這些刀劍,不是斷了頭就是掉了尾,沒想到他都還好好地收著。」

    母后去世得早,父皇又有那麼都皇子,雁無痕,怕是對他這個二哥,也有著深深的依賴吧?

    那是難以割捨的親情,傷了他,就是傷了自己。可是,他又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生哥哥,就這樣沉淪下去。

    「你剛才,跟……他說了什麼?」待會我如果進去,要說些什麼,才能不踩到雁無儔的痛腳呢?

    如果雁無痕說了很過分的話,我該怎麼面對雁無儔的責難?

    雁無痕沒有急著回答,修長的手指一點點滑過那些木刀木劍,然後歎口氣道:「我什麼都沒說,只是找人端水進來,幫他把鬍子刮了,把頭髮束了起來。」

    「就這樣而已?」難怪,他的手是濕的,袖子也捲了起來。

    「我要說的,他已經全部明白了。」雁無痕沒有看我,眼神近似癡迷地看著那些刀劍,「希望他能想明白,那麼,我們還可以是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親兄弟。」

    我看著孤寂而落寞的身影側立在房中,有些花了眼。那是那個,可以親手掐死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妃子的冷血殺手?

    「沒想到,你還不是很冷血。」我由衷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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