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南生回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與小古見上一面，雖然已經和她分手了，但他還是想當面與她談一次。
雖然托了蘇宛才與小古見到面，但好歹還是見上了。
只是，小古的漠然讓她心寒。
他送她回家的時候，就在一剎那間，他的眼前突然間漆黑一片，他在慌亂間把她撲倒在地上。
瞬間的黑暗過後，他的眼前出現小古怒氣沖沖的臉，她一巴掌甩在他臉上說：「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她以為他想用這樣的方式與她舊情復熾。
他無從辯解，她也沒有給他機會解釋。
只是這頻頻出現的空茫現象讓他開始有隱隱的擔憂，驀然間他覺得他的雙眼疲乏，心裡惶惶不安起來。
他去醫院的眼科做檢查，醫生對他進行了一系列的症狀檢查後說：「你的視神經發炎了，而且時間拖得太久，目前你的視力正在逐漸的萎縮……」
醫生後面還說了很多話，但他卻被醫生的那句「你的視力正在逐漸的萎縮」所怔住了。
「視力萎縮？會很嚴重嗎？能不能治好？」這是潘南生最關心的問題。
醫生推了推鼻樑上的鏡片之後說：「視神經萎縮之後，並沒有什麼特別好的治療方法，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讓眼睛太累，不要過度用眼，盡量保護好眼睛，防止進一步惡化。」
「無藥可治？那麼，會失明嗎？」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醫生輕描淡寫的話讓他覺得天昏地裂。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面對著家人，他佯裝笑臉。面對樂小透，他更是無言以對。
好幾天過去之後，他仍然覺得這是一場夢般的不真實。可耳邊卻不時的傳來醫生的話，失明，黑暗，驀然間變得那麼可怕。
他開始開著燈睡覺，他害怕半夜時分突然醒來時，分不清究竟是夜晚還是他的眼睛已經看不見。桔黃的燈光陪在他的床頭，那些許的溫暖讓他得到片刻的安寧。
潘南生帶著樂小透去劇院看小古的表演，雖然她只是飾演一個丫頭，卻也是那麼伶俐可人。她在他眼中，一直都是清純又美麗的。儘管她的樣子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在他心裡，她仍是他最初認識的，那個純純的，略微羞澀的女生。
雖然他只是雲淡風清的望著舞台，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還是忘不了舞台上那個身著紅妝的女生，那個曾經與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女生。
就在他心猿意馬之時，樂小透卻把手伸過來，輕輕的覆在他手上。
他轉過頭看向她，他們相視而笑，他把心裡的牽掛隱藏起來。
小古在夜魅的領舞台上是夜之精靈，她那麼美，美得妖嬈，美得驚心動魄，美得讓他的心揪結般的疼。
他真喜歡看著她的臉，雖然濃妝艷抹，卻仍掩飾不住她本應有的清純。
可是，他真害怕一夕之間再也看不到她的臉。那個可怕的病症，像個妖魔般的不斷的肆虐，隨時隨地都在提醒著他。
短暫的寒假轉瞬即逝，回到學校的潘南生更沉默了，以前的他偶爾還會和樂小透開開玩笑打趣的鬧騰一番，可這時的他，卻沉默得讓樂小透都有些心驚。
她握著他的大手說：「南生，你怎麼了？這段時間你一直都不開心，能告訴我是什麼事嗎？」
潘南生微微一笑，抬頭望著藍天浮雲說：「你看，晴朗的天空總是這麼美，真想一直都能看到這樣的美景，真讓人看不夠啊。」
「傻瓜，只要你想看，每天都可以看嘛。」樂小透靠在他肩頭說。
「人的雙眼真是很奇特的東西，它能看清這塵世間的所有悲歡離合。小透，你說，如果有一天，當人的雙眼看不見任何東西，眼前只有一片黑暗的時候，人會害怕嗎？」
「應該會害怕吧？畢竟之前已經習慣了用眼睛去觀察世界，如果突然間看不見，心裡的恐懼大概是無法形容的。」
潘南生閉上眼，說：「那我要不要現在就開始學習如何來適應黑暗呢？」
「你這個笨蛋，你的眼睛好好的，幹嘛要學習適應黑暗？」她輕輕拍打著他的手背，以示責難。
「呵呵，我開玩笑的，嚇到你了？」
「以後不許跟我開這種玩笑，要不然我生氣了。」樂小透嘟著嘴說。
「好啦好啦，我再也不說這種話了。」
後來潘南生再也沒說過這些消極的話，他不想讓樂小透也跟他一樣，陷入無比的恐慌之中。
他的視力下降得很厲害，他想趁眼睛還看得見的時候多讀一些書，這樣就算以後真的看不見了，他還能憑著記憶去豐富自己。
看書的時候，他把書放得離眼睛很近很近，近得有時舍友都會說：「潘南生，你讓眼睛多休息會吧，你都快成超級大近視了。」
他只是朝他們笑笑，又繼續捧著書來讀。
這時的他已經無法看清迎面而來的人的臉了，那些人都變成了一個個模糊的影像，直到他們走到他面前，他才能分辨出誰是誰。
但他卻把樂小透記在了心裡，就算她從很遠的地方跑過來，他看到那個模糊的身子，看著她走路時的樣子，就能認出是她。
他可以認不出任何人，卻不能認不出她。
他瞇縫著眼對她笑，她卻打趣的說：「南生，最近你都變成瞇瞇眼了，是不是看書看得太久了？你不能這樣下去，再這樣遲早會把眼睛熬壞的。」她奪下他手中的書，一臉的心疼。
「我不趁現在多讀一些，怕以後沒得讀了。」
「南生，你又在說傻話了。」她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說。
潘南生從她手中把書拿過來，又放在書桌上，一本正經的看起來。但他的眼睛實在太疲累了，他不由自主的在太陽穴處輕輕的用手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