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出了蘇城,碾過初生的新草,來至荒外。
青山隱隱,桃花爭艷!
山腳下,一頂青色的軟轎早已候在一旁,凌清洛下了馬車,就直接換車乘轎。
她身懷有孕,無法爬山,於是,秦姨從名下的莊園中,找了四個老實本分的莊稼漢子,暫當抬轎的轎夫。
表兄死後,留給她一些地契、莊園——,還有大量的銀兩,足夠她過完此生。
山上的桃花,繽紛舞落,滿樹爛漫開遍,依舊笑迎春風!
軟轎停下,凌清洛還未出轎,就聽得秦姨喊道,「沈公子,這麼巧,您也來拜祭我家少爺。」
凌清洛心下大驚,又重回轎中,同坐於轎中的寄情,睜著一雙明眸,迷惑地望著她。
「寄情,不要說話。」凌清洛輕聲地吩咐道。
她既然離開了吳中沈家,自不會插足於他們夫妻之間,他何必再來尋她。他難道不知,他已有妻女,而她,絕不會與她人共侍一夫。
沈含植待她一片情深,但她,又怎忍心讓他拋棄妻女,趙慕雨與他夫妻四載,姻緣天定,她只是一個不速之客,一個不該出現在他生命中的女子罷了。
他該忘了她的!
「只怪我學藝不精,救不了你家少爺。」沈含植一臉愧疚,凝眸深處,哀傷連綿。
轉過身,沈含植不經意地看到一頂軟轎,隨意地問道,「秦媽媽,轎中之人,是誰?」
隔著轎簾,坐於轎內的凌清洛,手心出汗,此生她與沈含植已是糾纏不清,若再相見,只會令她進退兩難。
既然此生無緣,何必多生事端。
悄悄地附於寄情耳畔,凌清洛低聲吩咐。
秦姨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相答,依凌小姐的脾性,定是不願與沈公子相見,但小姐一個弱女子,以後還要撫養小主子成人,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
「沈公子。」秦姨還未說完,就聽得轎中傳來一聲稚嫩之音,「寄情給沈公子請安。」
轎簾微掀,沈含植見到一個年約八、九歲的女童,從轎中走出,靈動的眼眸,乖巧地向他行禮。
沈含植清雅的一笑,「不必多禮。」
心中無緣由地升起一陣失落之情,不知為何,他竟然覺得,清洛就在他眼前。
他恍然聞得,空氣中的馥郁,仿若源自清洛身上的清香,可是,這怎麼可能,清洛她不知去向,或許早已離了蘇城。
「秦媽媽,我先行一步。」沈含植踉蹌而行,只留下一抹寂寞的背影。
「哎。」秦姨剛欲出聲,卻被凌清洛用眼神制止。
牽著寄情的手,凌清洛緩緩下了轎,「芳心向春盡,所得是沾衣。」
抬眸遙望著沈含植漸行漸遠的身影,凌清洛淺淺的笑意中,似乎隱著不可捉摸的悲傷和無奈。
他說,『清洛,我不求來世,但求你,許我今生。』
可惜,就連今生,她也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