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凌清洛微閉雙眸假寐,而寄情乖巧地坐於凌清洛身旁,不吵也不鬧,秦姨則拿出針線,又開始縫製起小衣服。
秦姨與凌清洛相處幾月,已知這個凌小姐甚愛詩書,卻不喜女紅,就算再過不久,她將要為人母,她也依舊不急不躁,從容淡定。
相較之下,秦姨早已手忙腳亂,穩婆,奶娘,小主子出生後的一切瑣事,她都得過問。李少爺生前待她不錯,她無以為報,只能聽從李少爺的臨死之言,好好照顧他的清洛表妹。
這時,馬車忽然停下,將凌清洛從淺眠中驚醒。
「張福,怎麼回事?」秦姨掀開車簾,問道。
張福指了指馬車前一個蓬頭垢面的女子,無奈地道「你看,也不知從哪裡跑出一個乞丐婆子,攔住了道。」
「給她點碎銀子,隨便打發了就是。」秦姨從荷囊中掏出一些碎銀子,遞給了張福。
張福接過碎銀子,下了馬車,來至渾身骯髒的女子旁,「這是我家小姐賞你的,快走吧。」
「謝謝,謝謝。」衣衫襤褸的女子忙不迭地道謝。
馬車內的凌清洛一聽女子道謝之聲,似乎有些耳熟,卻又一時想不起。
車簾半掀,凌清洛詫異地望著破落不堪的女子,半響才出聲,「朱——羽婷!」
「小姐,不可。」秦姨見凌清洛急得要下馬車,忙拉住她。
凌清洛同情地道,「不管如何,我與她好歹相識一場,她也曾喚我多日『凌姐姐』,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就讓它過去吧。說真的,我一點都不怪她,她本是知府千金,淪落至此,我於心不忍。」
朱羽婷昔日恨她入骨,幾次欲殺她而後快,唉,說到底,是元瑞大哥重判了朱知府一家,朱知府雖死不足惜,但其家人畢竟無辜,朱知府死後,全家流放外鄉,定也舉步維艱。
但若非朱羽婷的挾私報復,她又怎知,除了表兄,在這個世間上,還有一個沈含植,願意為她不惜一死。
秦姨不再勸阻,心中歎道,凌小姐的心軟仁善,必將會給她惹來數不清的麻煩,甚至於,危及性命。
凌清洛剛欲下車,卻聽張福道,「小姐,您別下來了,那個女子已經走了。」
「走了?」凌清洛恍然大悟,原來秦姨拖住她,暗中卻讓張福將朱羽婷打發走了。
重新坐回馬車內,凌清洛淡淡地道,「算了吧。」各安天命,若有緣,自會相逢。
「小姐,我們趕路要緊,再不走,天黑了,我們就下不了山。」秦姨在旁催促道。李少爺將凌小姐交給她照顧,她絕不容許出一絲意外。
馬車繼續朝前緩緩而行,沈沈人海中,有些人,本是官宦富家之後,卻在一朝之間,淪為貧賤;有些人,本是卑微螻蟻之身,卻在一夕之間,飛黃騰達。
世事無常,富貴榮華,皆是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