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植脫下身上的外袍,將它披在了凌清洛的身上,「清洛,我們回家吧!」
橫腰抱起她,沈含植與六夫人道別,「請放心,我定會照顧清洛一輩子,哪怕她此生癡傻不醒,六夫人,後會無期,多保重。」
凌清洛星眸璀璨,恍然間,她看到在貼滿紅字的喜堂上,表兄在眾目睽睽之下,抱著她出了喜堂,「表兄,清洛以後想跟著你!」
表兄,清洛錯了,曾經是清洛執迷不悟,但往後,清洛再也不會了。
表兄,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將頭埋入沈含植的懷中,凌清洛淺淺地睡去,這段日子,她在陰暗潮濕的獄中,無法入眠,每夜子時,是獄中死囚的絕望悲鳴,淒厲陰寒。
沈含植看著睡得一臉甘甜的她,低聲歎道,「清洛,你何時才能勇敢地面對自己。」若她此生不醒,為了她,他甘願當他一生的表兄。
「季安,快去追趕李府出殯的隊伍。」沈含植抱著凌清洛上了馬車,吩咐道。
清洛,你的表兄,定是在等著你來送他一程。
六夫人遙望著凌清洛乘坐的馬車,越行越遠,臉上悲傷斂去後,又是世人眼中雍容華貴的藍府六夫人。
小姐,您該按夫人的遺囑,在江南做一個平庸的女子,然後平凡地老去,小姐啊,您怎能忘了呢!凌府之事,牽連廣泛,怎能單憑您一人,就可以扭轉乾坤。若可以,程元瑞早該為您把仇報了,他一個定遠侯之孫,都不敢輕易地出手,您怎麼就求死心切呢!
六夫人悲歎道,以小姐的謀智再加上程元瑞的支持,本可以有幾分勝算,怎奈小姐報仇心切,竟等不了漫漫長月。
「來人,我們即刻出城,連夜趕回京,找太醫院的醫官們為國舅爺治病。」不管是否恨藍國舅,終歸她與他一夜夫妻百夜恩,若藍國舅死了,朝廷一旦追查下來,小姐之命,恐真保不住了。
藍國舅此番是微服江南,又是行水路,所以,六夫人一邊命人將船上物資備全,一邊與藍國舅乘著馬車出了蘇城。
剛行至蘇城城門口,卻見旌旗飄揚,大隊人馬朝著蘇城而來,馬蹄聲陣陣,六夫人掀開車簾,看到程元瑞一臉疲憊地駕馬疾馳,捲起塵沙漫天。
六夫人搖了搖頭,看來,程元瑞也是披星戴月趕來,只是,於萬千百姓與小姐之間,他終歸是選擇了造福黎民。
「程大人,你不用去了。」六夫人朝著程元瑞高喊道。
『嘶。』程元瑞勒緊馬繩,一臉驚訝,「是你。」
這時,綠珠聽到喊聲,從車內走了出來,看到六夫人也是又驚又喜,「是你!」
「是我。」六夫人沒有多餘的話,眾多藍家侍衛在場,她又怎能多說一句。
當日,張仁送畫像於藍國舅前,那畫中的女子並非是凌清洛,而是她,綠菱,凌府的一個丫鬟。
皇上為除藍府,而老爺雖皓首窮經,卻終心繫天下,整件事,都是老爺和張仁兩人在暗中謀劃,事關機密,程元瑞不知,盧三公子不知,就連小姐也不知。所以,夫人臨死前,才會不斷地叮囑小姐,要小姐在江南做一個平凡的庸俗女子。
綠菱看著程元瑞和綠珠,富有深意地道,「程大人,死者已矣,不必再尋。」
去了又如何,小姐的容貌早已毀盡,茫茫人海,程元瑞怎能尋到,就算尋到,小姐也認不出她昔日的元瑞大哥。
「綠珠,別怪小姐,小姐也是一個可憐之人。」馬車過後,綠菱的話淹沒在飛揚的塵土間,再無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