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洛失魂落魄地出了四方客,回首凝望,悲慼湧上心頭,這個地方,她怕是再也不能來了。
對於文同的意外現身,她最多只是驚訝,但文同今日所言,卻讓她不知所措,她的夫君,要娶妻了!其實,她何嘗不知,自她拿到那紙休書之時,她與他之間,就再也無法回頭。
「公子,您怎麼了。」綠珠驚慌,她家小姐不言不語,心神恍惚,莫非是盧三公子故意刁難,說了些混賬話,惹小姐傷心。
凌清洛苦澀地道,「紺煙迷天際,晨鐘暮鼓,漫將瓊瑰泣,疚恨實難忘,錯、錯、錯。」說至最後,輕若無聞。
綠珠聽後,似有所悟,而周平卻是一絲不解,傻傻地問道,「凌小姐,您究竟想說什麼啊。」
這也難怪周平,他除了舞刀弄槍,就沒認真念過半本書,程元瑞派他來保護凌清洛,雖是顧慮周到,但難免有所缺失。
蘇城城北,趙家的府邸巍峨聳立,氣勢磅礡,佔據了城北的整條街,凌清洛站在街角,遠遠的遙望著。
她不知道,為何她會來此;然事實是,她來了!
若她識大體,她該成全他,巡撫大人的東床坦腹,這是江南眾多男子夢寐以求的榮耀。
凌清洛暗自歎息:一個是趙府的公子,一個是巡撫的千金,他與路嵐郎才女貌、良緣天定。她算什麼,一個罪臣之女,至今漂泊無依,在他的宏圖偉業上,她幫不了他。
下月初七,距今日還不足十天,巡撫大人迫不及待地將女兒下嫁,想必是近來元瑞大哥逼得緊,巡撫大人才不得不屈尊降貴,與趙府聯姻。
江南上繳國庫的銀兩驟減,路巡撫又沒有足夠的財力將往年的虧空彌補,而此時,城北的趙府急需攀附官府權勢,於是兩府一拍即合,巡撫有權,趙府有財,各取所需。
凌清洛心裡清楚,趙慕恆與路嵐的親事,只不過又是一場江南世家之間的權錢交易。
怪只怪,當初早把情絲種,空換來,今朝柔腸寸斷,傷清淚!
她的夫君,要與別的女子共盟白首,可笑啊!
凌清洛茫然地遙望著趙府的朱門,高大的紅漆木門,壯觀的石雕雄獅,肅穆的守門家丁——她的視線開始模糊,眼前的趙府,仿若籠罩在一片朦朧煙霧中,望不穿!
「回去吧,我累了。」凌清洛轉身離去,只留一襟芳思隨風而逝。
她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預料,又如何能與他長相廝守,就算她願意,他也未必肯拋下一切,和她再續前緣。
這些,她心如明鏡,可是,明白又如何,她還不是無法自拔的泥足深陷,情之一事,最是傷人。
東風空倚盡,前塵暗蹤跡。
「凌公子。」突如其來的一聲呼喚,有著幾分遲疑,幾分歡喜。
凌清洛不經意地抬眸,錯愕呆立,原來是他!
沈含植一襲白衣,飄逸出塵,他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後,眸中的光澤燦如星辰,清如深潭。薄唇微啟,欲言又止,白色的華衣在風裡翻飛,仿若遺世而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