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程元瑞一聽凌清洛要去青樓,臉立即沉了下來,說話的語氣也徒然提升。
凌清洛眼眸隨即黯淡,一臉委屈,「元瑞大哥,你凶我。」
「涵兒,我——我——我不是這個意思。」程元瑞慌了神,忙好言安慰。唉,想他好歹也是正二品官員,江南按察使,怎麼連個小丫頭都搞不定。
凌清洛伸手假意拭擦眼淚,其間,還不忘偷瞧平素威嚴的程大人,手足無措的窘態。她就知道,這招百試百靈,一直以來,程元瑞如父兄般呵護她,即使偶爾厲言相斥,一旦她面露悲慼,他都會溫聲細語地寬慰她。
按察使大人的卑躬屈膝,使得身後這些護衛們忍俊不禁,失聲發笑。誰都沒見過,這個平日以威嚴著稱的程大人,還會有如此溫柔的一面,於是,護衛們對這個其貌不揚的凌清洛又高看了幾分。
程元瑞不悅地往後瞪了一眼,只一個眼神,那些護衛們就嚇得面如土色,噤若寒蟬。
「涵兒,你只要安心的待在我身邊,別的事我會安排妥當的。還有,收起你的歪門邪道,恩師不在了,以後我會替恩師好好管教於你。」程元瑞義正言辭地道。
「好吧。」她暫時屈服於程大人的威武之下,眸中光芒璀璨如星,在元瑞大哥面前,她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可以無理取鬧,可以隨意撒嬌。
凌清洛看似無意的提議,舞姬,侍妾,亦或是青樓女子,以她的絕世容顏,哪一種身份都能引來這個令程元瑞擔心受怕的人,而且這個人,即將就要下江南。
每一位達官顯貴的府邸中,都豢養著不計其數的舞姬,這些官員可以將舞姬當做禮物隨意的送人,程元瑞明白,凌清洛打得正是這個主意,故而一口回絕。不僅是舞姬,就是官員的侍妾,若有位高權重的大人看上,也可以送人。青樓女子,那就更不必說。
在凌清洛的三個提議裡,要接近藍國舅,青樓女子為上上之選,藍國舅風流成性,整日裡尋花問柳,每到一處,青樓是必不可少的去處。
「涵兒,你的心思我明白,但是,我絕不容許你輕易犯險。」儘管她掩飾的很好,可他從小看著她長大,怎能不清楚她心中所思所想,藍國舅位高權重,又是皇親國戚,就連他也忌憚三分,更何況她一個柔弱女子。
「我自有分寸,元瑞大哥。」她一旦決定,絕不回頭。
春風起,吹起楊柳千萬縷,驚棲鴉。
斂清霧,數點風聲偏游絲,曾知舊遊處。
凌清洛蓮步微移,朝著寒山寺的正殿,緩緩而行。程元瑞亦步亦趨,只在她的身後跟隨。
寒山寺的正殿雄壯肅穆,飛甍崇脊,據角舒展,單簷歇山頂,更顯氣勢磅礡。
凌清洛繞過露台中央的爐台銅鼎,一抬眼,便是殿宇門桅上高懸「大雄寶殿」匾額,殿內庭柱上左右兩邊懸掛著楹聯。
「千餘年佛土莊嚴,姑蘇城外寒山寺;百八杵人心警悟,閻浮夜半海潮音。」凌清洛在心裡默念了一遍。
「元瑞大哥,涵兒想去求一支籤。」凌清洛轉身,對程元瑞道。
程元瑞似有所悟,「你進去吧,我在外邊等你。」
「謝謝你。」輕若無聞的道謝聲,消弭在耳際,凌清洛單薄的背影,越行越遠,仿若隱入天邊的雲海,無跡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