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趙慕恆的筆法,應該是臨摹前朝畫師荊浩的《匡廬圖》,荊浩重筆法的豐富變化,特別是水墨的靈活運用,在水墨山水畫皴、擦、點、染的筆墨技巧上具有開創性的貢獻,被奉為山水畫的開山鼻祖。
凌清洛從小就在翰林爹爹的熏陶下,無論是山水墨畫,還是花鳥魚蟲,皆有所涉及。趙慕恆應該是無師自通的吧,他的起筆運勢,皆獨具一格,凌清洛暗暗佩服道,看不出,他還挺有天賦的。
「清洛,你是不是有哪裡不懂?」趙慕恆放下手中的狼毫,抬起頭問他。
作畫時不該是心無旁騖、全神貫注的嗎,怎麼她一停下他就發現了,凌清洛立即低下頭,怯怯地道,「夫君,三字經清洛曾經讀過。」她使勁的憋著笑,三字經,他竟然要她讀三字經,真是太小看她了。
「噢,那就換一本吧。」趙慕恆恍然大悟,從桌案上抽出另一本,「清洛,那你看這本吧,若是不懂可問我。」
凌清洛起身,接過書,封皮上赫然寫著『詩經』二字,本以為她說看過,他就不會再讓她讀了,現在看來,趙大公子逼她讀書識字的興致還不是一般的高。算了,詩經就詩經吧,總比三字經強,凌清洛心裡安慰著自己道。
「夫君,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這是什麼意思?」凌清洛隨意翻了一頁問道,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凌清洛臉頰紅潤,嬌艷如花,低著頭,她不敢抬頭看他。
趙慕恆以為凌清洛因不懂而羞愧的低首,故而安慰道,「清洛,沒關係的,敏而好學,不恥下問,這是好事。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這句話的意思是送我一個木瓜,我以美玉來報答。這不是為了回報,而是——」趙慕恆解釋到後來,也意識到有些不妥,假意咳了一聲,道,「清洛,有些詩,只能意會,不可言傳,懂嗎?」
「嗯。」凌清洛低低地應道。而她,就如詩中所言,對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趙慕恆有些尷尬地轉過頭,她只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傻丫頭,他怎麼能跟她講什麼情啊,愛的,若讓李兄知曉,豈不是要罵他帶壞了他家單純可愛的清洛表妹。
凌清洛起身將書放在桌案上,走近兩步,道「夫君,你畫得真好看。只是,這麼多五彩繽紛的花,清洛都不知道要欣賞哪一朵了。」趙慕恆的畫技不凡,但唯一不足的是,他追求事事完美,卻忽視了完美也是一種遺骸。
凌清洛看似無意的一句話,讓趙慕恆豁然開朗,他怎麼就沒想到,繁花似錦,卻不如一枝獨秀。「清洛,謝謝你。」趙慕恆會心的一笑,提筆在宣紙上龍游曲沼。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凌清洛重新拿起書,目光卻追隨著他,不經意間,詩句已從丹唇中溢出。
她看到,他嘴角淺淺的笑容,在緩緩的綻放,卻一絲一絲地融入到她的心裡,溫暖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