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九公主雲容成親的大喜日子。
一大早,吹拉彈唱團就在京城裡鬧開了。早早的就聚集到將軍府和皇宮裡。那聲音震撼的,差點沒把須光昨天吃的全給震出來。可謂:地動山搖。以後打戰了指不定可以推薦朱將軍用這麼一招。先把敵人給震暈了,然後自己也暈了。
須光在一堆三公六婆的圍繞下忙的不亦樂乎。她發現這宮裡的人估計是閒的太難受了,難得有一個婚禮讓她們折騰折騰,這一個個高興的,就跟自己嫁人似的。要不是須光部署好了一切,估計她在這群喜滋滋的人中,脫了那身衣服,肯定是最顯眼的。
(眾人疑惑:為啥?)
這都不知道,難道各位忘記了須光那哭爹喊娘的絕招?她不把好好的婚禮哭的跟奔喪的就奇怪了!
「九妹,你今天可真漂亮。」太子不知道用的什麼方式竟然避開了眾人悄悄地溜了進來。此時須光正在裡間換衣服,突然冒出來個大活人,嚇的她差點一掌過去劈了他。
「小太哥你找抽啊。」
「九妹我可是千辛萬苦才進來的,你怎麼這樣啊。」小太哥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也沒被須光氣的一抖兩抖三四抖,而是很有興致地和她抬起了槓。
須光瞪他一眼,趕緊把衣服穿上。
「九妹,你看我對你好吧。有了消息都是第一時間通知你。今天早上大理寺發生犯人暴亂事件。現在大理寺有一半的重刑犯脫逃。聽說父王已經派人追查他們了。」
「你是掌管御林軍的,父王派你去了?」須光問道。前幾日他就給太子打過招呼,威逼利誘他幫自己,要是寧帝在成親當日要派御林軍出動,一定會讓太子領兵。雖然當時她沒說讓他做什麼,不過太子想想也知道,肯定得幫著她就對了。
於是點點頭,裝作說漏嘴一樣,簡單說了他接下來會怎麼去抓犯人。須光認真地聽著沒有放過一個字,太子不能在此久留,很快就要領軍抓犯人。須光拉住他的袖子,誠懇的說道:「小太哥,謝謝你。」
「謝我什麼啊。我可什麼都沒對你說。」
「小太哥,以後不要太勉強自己。做個快樂的人。保重!」
須光的話說的擲地有聲,太子微微一愣。嘴角扯開一個笑臉,迅速地在房間裡離開。
須光被一群老女人從早上折騰到中午一口水都沒給喝。她嚷嚷著非要喝水,小喜喜領命,出去一轉很久才端著杯子回來,小聲地湊到她的耳邊說道:「太子的御林軍現在和守城軍起了摩擦,鬧起來了。」
須光點點頭,故作鎮定的喝下水。心裡早就樂開了花,想不到這小太哥的本事兒也不弱嘛。
到了下午,須光被朱將軍正式迎接出宮。大規模的迎親隊伍引來了不少百姓的觀望。幾乎整個京城的百姓都來到街上圍觀公主的婚禮,迎親的隊伍因為百姓的擁擠被堵了好幾次。在走到東元門的時候,還有兩個路口就將到達將軍府。百姓裡不知道誰挑了頭,有人撒了把銀子丟在地上,然後就是為了搶奪銀子的尖叫聲。哄搶聲。一群穿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們在路邊又是哭又是鬧的。場面竟然一下子混亂起來。
須光早在轎子裡就換好了衣服,把頭上的紅帕子一丟,嚴正以待,隨時準備來人的接應。
迎親隊伍被再次堵了下來。吹拉彈唱團的器樂聲停了一會兒,在朱將軍的指揮下又繼續演奏。為這混亂的氣氛增添了不少喜劇效果。
為了不讓混亂的百姓傷到新娘子,須光的轎子被強行停到路旁,朱將軍的親衛把守,把轎子周圍擋的嚴絲合縫。迎親隊伍裡的侍衛都忙著遣散失去理智的百姓,沒人注意到角落裡的轎子。
突然,四聲悶響。轎簾被人掀開。須光還沒看清楚來人就給拽了出去。然後另一團溫熱同時被塞了進來。
朱將軍畢竟是帶兵打戰的,很快便清肅好路,再次前進。
朱將軍走到轎子前,只深深地看了一眼,動動嘴角沒有說話,剛才擋在這裡的侍衛對他使了個眼色。朱將軍點點頭,翻身上馬。
「啟稟陛下,大理寺監牢突然發生暴亂,牢犯部分逃脫,特此請求御林軍協助抓補逃犯!」
「啟稟陛下,御林軍與守城軍打起來啦!」
「啟稟陛下,由於圍觀群眾太多,發生了混亂,迎親的隊伍在中途被攔下來了。」
「啟稟陛下……」
從早上開始,寧帝就接到各種各樣的急報。從來沒遇到過有哪個公主成親,京城會亂成這樣的。寧帝對這些突發狀況沒有太大的表示,只是派了人去簡單的處理而已。周圍聽著急報的大臣們早炸開了鍋,都不解寧帝對於九公主成親這件事的態度怎麼會如此冷淡。
寧帝在一片猜測中始終保持著淺淺的微笑。讓人更加難以琢磨他心裡到底想的是什麼。他坐在將軍府的上席,看著新人徐步走來,在一陣喜悅聲中,朱將軍與新娘子三拜天堂。
可是京城裡的混亂卻一直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寧帝聽著各種急報,臉上不動聲色地繼續隱藏著他所有的想法。府裡卻是熱鬧和平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晚宴開始。
「九哥,她嫁人了!」夜凰的尖叫聲突然劃破喜慶的宴席。引來了所有人的目光。
從須光來到京城開始,良初和須光的關係就撲朔迷離。在眾人眼中,早就把他們看作是一對兒。今日九公主卻要嫁作他人,大伙湊熱鬧的好奇一下子被激發出來。反正良初從來都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於是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繼續喝悶酒。
「我不會娶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良初冷冷地說。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這樣,我不活了!」夜凰說著,在良初暗中相助下,愣是把一桌宴席給掀了。
寧帝坐在一邊,安靜地看著,也不發話。
「我死給你看……」夜凰邊哭邊喊,說著就要去撞附近的柱子。
這一鬧,滿座皆驚。在須光來之前,大家都知道夜凰曾揚言非九皇子不嫁的,現在這麼一出三角戀,都鬧到別人的新婚上了,怎麼能不精彩?不讓圍觀的人激動?簡直就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大鬧新婚啊!
可是,看著夜凰要去撞柱子,在他們旁邊的人也不敢懈怠,忙著去拉住尋死覓活的夜凰。
「好了,別鬧了。來人,把夜凰給朕帶下去。」寧帝終於發話了,臉上卻無一絲發怒的痕跡,確切的說,是帶著隱隱的興奮的。
這公主成親,鬧出這麼大的事,他居然不怒反笑,寧帝難道也被須光給荼毒了?
「好了,今天是我兒新婚之日,大家也都別愣著,該幹什麼幹什麼。」寧帝發令誰敢不從。雖然大家都有猜測,但在面上都沒表現出來。乖乖地回席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
婚宴持續,急報也漸漸少了下來。寧帝看了看坐在宴席上喝酒的良初,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揮揮手,提前回宮去了。
須光啊,須光,你辛苦佈置的逃婚計劃,到底有沒有成功?
寧帝坐在馬車裡閉目假寐,對於車裡驀然多出來的人眼皮都沒抬一下,車子在一個偏僻的角落停下,寧帝才睜眼,冷冷地說道:「元哀,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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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兒,醒醒。快醒醒。」朱將軍愛憐地推了推昏迷的向晚。好半天,向晚才迷茫地睜開眼,「啊,我怎麼會在這裡?這是哪兒?」
「晚兒,是九公主幫我們的。」朱將軍早知她會如此,所以就把須光的逃婚計劃簡單的和她說了一遍。向晚聽完,哭的梨花帶雨,她沒有想到,到了最後,這個妹妹還是在幫著她的,就在昨夜,知道朱將軍要娶了她人,她還曾在心裡暗罵過須光,而此時此刻……
向晚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她呢?九妹現在在哪?」
「不出意外的話,現在她應該從京城逃跑了吧。」朱將軍抱著向晚溫柔的說,「她是個好姑娘。」
「可是,我們這樣的話,是欺君啊。」
「晚兒,放心好了,這次我不會讓你再離開我,我會保護你的……」
向晚與朱將軍有情人終成眷屬,兩人在新房裡互訴衷腸,甜蜜美好。而另一邊,寧帝看著長歡門門主元哀諷刺道:「朕倒是小看了你長歡門培養的人了。成親都能被她折騰出那麼多的事情來。」
「我長歡門從無庸才。」元哀得意的說。眉頭習慣性的皺成溝壑一般的「川」字。
「先是讓大理寺出亂子,讓朕派御林軍去抓人,後又故意讓太子與守城軍打起來,太子趁機換掉守城的人為她的逃跑創造機會。利用妓院的人在迎親途中製造混亂,尚書千金與朱將軍的人連手掉包。最後又在宴席上鬧這麼一出,讓人忽略了向晚其實一直都不在,繞了這麼大一圈,她倒是能耐的很。」寧帝細數京城所鬧出的種種,語氣裡聽不出絲毫情感的波動。就像在陳述某件事情一樣。
元哀的眉頭舒展開來:「你不是最想讓她走的嗎?今日要不是你的默許,她也走不了。」
寧帝斜睨他,不置可否。元哀笑意盈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其實你最想的,還是讓須光死吧。」
「不錯,她既是璉兒的骨肉,朕就要殺了她。可是,朕卻不允許外人傷老九。」寧帝說著用眼神剮了元哀一眼。
「陛下真是善忘,我讓須光跟你回來的目的不就是讓她與九皇子認識麼。當初你借皇后的手對她下毒,而我派人去追殺他們,不正好裡應外合地配合你?更何況,我早就對你說過,璉兒已經死了,你就算真殺死須光,她也不會再出現。你想用須光的死來引出璉兒,我勸你還是別癡心妄想了。」
提到西璉,寧帝有些激動,「你讓朕如何信你,八年前,璉兒被殺,朕帶人趕到的時候她的屍體和孩子都已經不見了。朕派人到處去尋都沒有她們母女的下落,幾個月前,你突然告訴朕璉兒的女兒在長歡門,當年是你先一步把她帶走的。雖然她和璉兒的確很像,但是你讓朕如何能相信她就是朕所生?相信你說的璉兒已死?而你帶走須光整整八年都不曾告訴過朕,突然又讓他隨我回京,你以為朕就不知道你的私心?你不要忘了,璉兒是我的女人。」
元哀不想和他糾結這個話題,轉移話題道:「陛下,當初我就對你說過,良初和須光是孽緣。或者一生不見,那麼,良初就會遠離朝廷生活下去。或者相見,須光就一定會有改變他的力量。當初,帶走須光也是你自己做的決定,良初就算是為了一個女人入朝,你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你只管結局就好,何必在意過程。良初身體裡有須光的血,帝王劍已經留在他的體內,他也將會是長歡門所承認的下一代帝王,他們兩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更何況,須光有千毒血,長歡門怎麼可能會放她走?」
「千毒血只有歷代門主才會有,她哪來的?」
「陛下,我也希望你不要忘記了,你永遠沒有資格插手長歡門的事。」
「帝王劍從來都是傳男不傳女,為什麼她身上會有?」寧帝不放棄,早在見到須光背後的青劍時他就懷疑過了,可是帝王劍深系國脈,莫名其妙連女人都有了,怎麼能讓他不擔憂。
然而須光卻偏偏又有千毒血,這樣怪異的體質實在是讓人後怕,追問道:「須光並非我兒吧?」
「陛下,是不是都已經和你無關了……」元哀淡淡地說。今日的談話要是被須光聽到了,估計她會氣絕身亡。就為著這些麼個莫名其妙的理由,她就被丟到京城,她要知道了不殺人才怪。
「踢踏」的馬蹄聲在空曠的小路上奔馳。須光終於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逃出了京城。雖然沒有出現預想中的麻煩,逃的出奇順利,可這畢竟是她來了幾個月的地方,這裡承載了她太多的歡笑和失落。長歡門以外的世界充滿了各種悲喜交加的精彩,在這裡的日子,她認識了小良初,小太哥,小景景,還有小瓷瓷和幾個好朋友。他們給了她在長歡門所不同的感動。也讓她在一夜間長大,懂得了更多。那個整天只知道嘻嘻鬧鬧的人心境已經大有不同,她知道,這所有的歷練都是門主對她的考驗。她也希望她沒有讓他失望。
「哎呀,我不能這樣。我怎麼能不捨呢,趕緊走趕緊走。一會兒要是讓人發現我哭了,那多沒面子啊。再見了,京城!本大爺我走也!」須光豪邁的沖空中大喊,拍拍自己的臉回過頭,準備繼續趕路。
可剛轉臉就看到了風瓷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看著她。黑衣上一張白淨的臉被黑色的布遮去了大半,隨風吹起的墨絲輕柔地撫摩過他的眼角,鳳目裡風情流轉,依然那副遺世獨立的模樣,風華絕代。
須光心情大好,也懶得和他鬧情緒,「那個,小瓷瓷,你該不是我到哪你都跟到哪吧?」
「當然——不是哪。」
「那最好。我們後會無期啊。」須光可不想被他追上,在她查清楚風瓷的真實身份前,還是少和他接觸為妙。說完就揮鞭頭也不回的走了。
風瓷看著她離開的方向,笑道:「我的美人兒,我們很快還會再見的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