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姐,吃點東西吧。」侍女小清焦急的看著眼前美麗清雅的女子,她回來已經一天沒有吃過東西了。
「叫他來見我。」璇璣冷冷的說,「倘若他不來見我,你將這些東西都拿走。」
「那個……不行啊,這個主人吩咐的怎麼可以……」
「滾!」璇璣厲聲一喝,將手一揮,桌上的餐盤立即嘩啦啦的落到地上,摔了一地。
小清歎了一口氣,這個主子美則美矣,脾氣真夠嗆啊。
手臂揮動時,一股鑽心的疼痛讓她一陣眩暈,肩胛骨的傷口再次迸裂,鮮血登時染紅了肩頭。
「哎呀,小姐,你的肩膀……」小清頓時臉色倉白,她嚇得不輕,回頭看時,更是面無血色,門外,一個人已經幾步走了進來。
胤熙擺了擺手,小清立即小心翼翼的將地上的東西收拾乾淨,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胤熙轉頭看到旁邊的藥架上有丫鬟們早已準備好的藥物和白布,又看了看她的傷口,皺起了眉,道:「坐好,我給你換藥,傷口有些深,可能有點疼,你忍一忍。」
璇璣不領他的情,轉過身去,冷冷問:「你究竟帶我到了哪裡?這裡不像是宮中。」
「是,你說的沒錯,這裡不是宮中,這裡叫……璇璣苑。」
璇璣愕然,手指緊緊攥著自己的發尾,仍是背對著他,問:「難道你就沒有話對我說嗎?到現在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她的聲音陡然揚起,顯然已是氣極。
「在宮中,我扮作寧玉的時候,你就早已認出我了對不對?還有那個黑衣的女人,她到底是你什麼人?她為何會知道血魄?你是不是早已經知道了?」
一隻手伸到她的手邊,她隨手猛的一甩,清脆的響聲,胤熙的手腕已是一片紅色,他低頭苦笑,道:「你若讓我給你上藥,我便告訴你。」
璇璣氣息漸漸平穩,忍著心口的怒火,道:「好!」
她坐在床邊,似乎等他來上藥。
胤熙歎道:「我先要脫去你的外衣,不然怎麼給你上藥?」
璇璣一怔,惱火中又是尷尬,咬咬牙,便將外衫落到了床上,裡面只穿了一件淺粉色的肚兜,露出了潔白的臂膀,肩頭的血珠兒一顆顆往下落,雪白中的櫻紅,甚是誘人。
胤熙取了藥和白紗,坐在床邊的凳子上,那傷口好長一條,斜在胸口和肩膀之間,看的他緊緊的蹙起了眉頭,他伸出手指輕輕的觸了一下,她立即痛的齜牙咧嘴。
他挑了一點藥膏抹上去,頓時清涼舒服的感覺襲來,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的動作很輕柔,不要一會兒,便抹好了藥,將紗布繞過她的肩頭和腋下,不經意間目光掃過她高高隆起、半隱半現的胸脯,他的臉頓時通紅,心頭彷彿有一把火在灼燒一般。
等他上完藥,她立即披上衣服,冷淡的說:「說罷。」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臉,低聲道:「你扮成寧玉的時候,第一次的確沒有認出,第二次看到他那樣對你,不認出都難。」
璇璣心中一跳,他說的第二次,就是打獵那次嗎?那次胤漠宸拚命的護著自己,自己的腿崴了,他將她抱著上的馬,那時,她便覺得胤熙深深的看了她好幾眼,原來那時他就認出來了。」
「然後呢?」她冷冷的笑著,「然後你就篤定胤漠宸會為了我去流鶯道,所以先引我去,再來害他。哦,不對,你又在撒謊了,那個黑衣女人分明是和你一夥的,我扮成寧玉她早就知道,我和她之間的交易你也一定一清二楚,胤熙,到這個時候你還要騙我嗎?」
他的黑眸中掠過一絲痛楚,道:「我的確沒有騙你。你同她之間的交易,我的確不知道,就是流鶯道的事情,也是由她安排的,只是……是以我的名義。」
「她……她究竟是什麼人……」璇璣頓時呆住了,她記得那個女人應該是有些年紀了,她所行的事情居然連胤熙都不知道,胤熙竟這麼放心的讓她用自己的名號胡作非為嗎?
「你還是在騙我!」璇璣冷然道,「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騙局對不對?從你第一次同漠宸去相府,你就已經開始動心思了。皇上明明就偏愛你而皇位也該是你的,這個世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你卻還是不放心你的那個哥哥,只是因為他比你早出生嗎?你既然早就愛上了那個皇位,為了那個位置可以不折手段,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為什麼?!」
面對她的痛斥,他沉默了,良久沒有言語。
「璇璣,有的話,你說對了,有的卻不對。對你,我從來都沒有欺騙過,我喜歡你,從來都喜歡。」
聽到他那溫和的話語,璇璣心中彷彿要炸裂開來一般,害的她如此地步,他居然還有心情說這樣的話,她不由得冷笑:「你現在在笑我蠢嗎?當初為了你的一句諾言,我寧願跳崖萬丈高崖,騙了胤漠宸、騙了世人,讓世間不再有唐璇璣這樣一個人,可是當唐璇璣死後,三殿下馬上就左擁右抱,左邊一個琳琅公主,右邊一個唐二小姐,原來,呵呵,三殿下就是這樣喜歡人的?呵呵,原來如此啊!哈哈……」她大笑著,眼眸中帶著隱隱的淚花,回首那些往事,彷彿覺得原來最傻的是自己,十足十的一個大傻瓜啊,結果還害了一個胤漠宸,天下還有比她更蠢的人嗎?
「璇璣!」他再也看不得她這樣子了,緊緊的將她攬在懷中,困住了她的手臂。璇璣使勁力氣甩開了他的手臂,冷冷道:「不需要你來假惺惺,你只要告訴我,那個女人究竟是誰?即便是上山下海,我定然要將她碎屍萬段!」
她冷厲的樣子,讓胤熙怔住了,看了她良久,他輕歎一聲:「我不知你如今竟恨我如此。難道只是為了琳琅,只是為了唐嫣然嗎?你明知道那些不過是逢場作戲。或者,你心裡真的在乎我傷的那個人,其實是胤漠宸吧?」
一句話,說的璇璣渾身一顫。
「我無意傷你,流鶯道的事情我也不知情,倘若知道是你,我絕對不會叫她傷到你的,知道你受傷,我立即找她要了解藥一直在找你,可是找到紫衣谷卻無論如何進不去。想不到……你的眼睛竟因為我……我只想讓你呆在我身邊,無憂無慮,一輩子的保護你,難道我做錯了嗎?如果你因為眼睛怪我,大不了,我賠你一雙就是!」
「住手!」門外一聲厲喝,一樣東西飛了進來,正好打在了胤熙的手上。
璇璣驀的大驚,難道剛才他……他真的要賠自己的一雙眼睛?
「笨蛋!」
是一個女子的聲音,璇璣臉立即綠了,牙齒咬的打顫,這個人,居然還敢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黑衣女子漸漸的走近了,臉上依舊蒙著黑布,她冷眼掃過璇璣,落在了胤熙的臉上,責備道:「你到底在想什麼?被這個小丫頭給迷暈了嗎?難道天下就沒有值得你喜歡的女子,偏偏就看中了她嗎?真是氣死我了!」
璇璣驚疑不定,這個人居然敢這樣斥責胤熙?她到底是什麼人?
「母妃……」
璇璣腳下一軟差點跌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母妃不是……不是秦妃娘娘嗎?」
胤熙扶她坐下,道:「並非,站在你面前的是當年的阮妃娘娘,我的親生母親。」
「啊?」璇璣又是一驚,頓時如墮霧裡,聽說那個阮妃早已死於大火了不是嗎?她當時在宮中時就經常聽到宮女閒話,聽說當年的阮妃娘娘長的美若天仙,十分得皇上的寵愛,只是可惜死於一場大火,當時皇上痛苦萬分,好久才恢復的。
黑衣女子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瞪了胤熙一眼,道:「熙兒,母妃不是早就跟你說過,紅顏禍水!這個女子不殺實在是不行!若是你執意留在身邊……」她想了一想,咬咬牙,道,「不行,這個女子狡猾非常,後面又很有勢力,還是必須殺掉,以免養虎成患。」
說罷,微微抬起手來,胤熙急忙抓住她的手,急道:「母妃!熙兒身邊也就剩這一個人了,母妃還要怎樣?難道要熙兒的命不成?」
黑衣女子甩開手,長長歎了一口氣,道:「早知道……早知道我就早些下手了,沒想到那一刀竟沒……」
胤熙面色一冷,道:「怎麼,母妃?怎麼不將話說完?熙兒也覺得可惜,不如熙兒將這個位置還給胤漠宸如何?」
黑衣女子身子一震:「你敢!」
「那你就別再逼我!」深深的黑眸逼視著她,她氣得發抖,咬咬牙,道:「虧得我這些年為了你精打細算,你居然……」她長長的吁了一口氣,「你將來是要做皇帝的人,這些個兒女情長居然看不透,你真是……要是你真要選,那個琳琅公主比此女好一百倍,有了她國的助力,我們歷朝往後是百國來朝,定然能鼎盛一時,你也能成為名垂千古的明君,為了這一天,你知道母妃費了這半輩子的心力呀!想當初,那一場大火,我容貌盡毀,人說色衰愛馳,為了讓你父皇好好待你,我從此消失在這世上,就是為了你父皇一輩子都記得我、掛念我,到後來果然如我所想,你父皇待你比任何一個子女都好,可是為什麼偏偏在你要成功的時候,那個小子居然也回朝了,可恨,不過不要緊,如今他已經沒有什麼可怕的了,只要熙兒你堅定的走下去,這歷朝便是你的天下。呵呵……」
她說著說著竟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璇璣這才明白,原來在很久很久以前,這個陰謀已經開始啟動了,這個女人如此堅韌,為了讓自己的兒子得寵,寧願在消失在世界上,她如此不折手段,讓璇璣想起了三年前的一場宮廷劇變,太子死了,會不會和她也有關係?
她不想理這些,只關心一個問題。
「血魄在哪來?你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她厲聲問。
黑衣女子微微一笑:「那的確是個餌,釣你上鉤的餌,沒想到只要拿出這個餌,你馬上就往上面跳。呵呵,想想覺得你也挺可愛的。」
璇璣氣的臉色發白,吸了一口氣道:「這麼說,連你也不知道在哪裡?」
「不,你錯了。」黑衣女子得意極了,「血魄,正好在我手裡。可惜……你這輩子都別想拿到了。」
璇璣的心口劇烈的跳起來,驚愕的望著黑衣女子,不,應該是阮妃所站的位置,「你……你真的有血魄,為……為什麼……」
阮妃發出一聲怪異的笑聲,走近她,在她耳邊低聲道:「因為我也是澩族人,那寶物便是我從聖壇上盜走的。澩族的聖主?哈哈,當時你娘還是聖主,可是她能奈我何?當初她說血魄是聖物不肯救我愛的那個人,我眼睜睜的看著他斷掉最後一口氣,後來我偷走了血魄,然後進了宮,神不知鬼不覺。當初知道她兒子死了,我就知道她會違反族規保她兒子最後一條小命,可是她要找我偏偏不給!怎樣?你能奈我何?」
她一番耳語,連胤熙都沒聽到,只是疑惑的看著母親和璇璣說話,璇璣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竟是像要哭出來一般。
「母妃,你不要說些有的沒的!」胤熙上前拉開阮妃,不知道她又在胡說些什麼。
阮妃哈哈一笑,望著璇璣難看的臉,道:「這輩子,這個東西,都是我的!誰也不給!」說罷,出門揚長而去。
胤熙走近她時,只覺得她渾身冰冷。
「璇璣,怎麼了?」
「哥哥……」她蠕動著嘴唇,只說出了兩個字,驀的往後一倒。
「璇璣——」懷中的人竟已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