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皺了皺眉,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握緊老人的手說:
「老人家,好吧,我答應你,以後,我會照顧好蝶韻的,你就放心好了。」
「謝謝——壯士,你叫——什麼名字?老朽——還不——知道呢,我要——知道恩人——的名字。」
老人感激地望著梁洪,微微一笑,似乎,很滿足。
「我叫梁洪。」
「梁洪,好——名字,好——名字。」
「老人家,你歇歇吧。」
梁洪安慰他。
老人轉臉看著女兒,眼淚又流出來了:
「韻兒,韻兒,以後——你跟著——梁洪壯士,爹——就放心了。」
老人用盡力氣,手握著女兒的手,放到梁洪的手上,示意梁洪握緊。然後,呼出最後一口氣,眼含淚水,頭一歪,溘然長逝。
「爹,爹,你別丟下女兒呀!」
「老人家,老人家!」
梁洪、小寶都呼喊著,眼裡,都有亮晶晶的東西浮現。
「爹,你好狠心啊,丟下女兒就走了,你好狠心啊!」
蝶韻呼天搶地地大哭,醫館裡面的人見著,都鼻子發酸,剛才在醫館看病的老婦人,也用手帕擦淚。
當大家沉浸在悲痛中時,那勞凱見勢頭不對,趁著小寶不注意,就想偷偷溜走。
小寶手疾眼快,一個箭步追上去,揪住他就不放:
「你這個無賴,為了點點保護費,就傷了一條人命,還想逃?快拿命來償!」
勞凱被抓住了,還想掙扎,小寶一個擒拿手,就揪住他,他只得乖乖又回去,跪在蝶韻的面前。
「姑娘,你放過我把,我以後不敢了,我不是有意要打死老伯的,只是一時大意,才釀成大錯,我不想吃官司啊,我家裡還有個九十多歲的老母親要侍奉,還有一個剛剛滿月的兒子要撫養,老婆剛剛跟人家跑了,嫌我不夠富有,你就行行好,放過我吧。」
說完,就死勁叩頭。
蝶韻根本就無心顧及這個無賴,只是一個勁地哭。梁洪忿忿地說:
「勞凱,你出了人命,一定要償命。你那些騙人的伎倆,就收好吧,什麼九十歲,剛滿月,誰都知道這是騙人的托辭。」
見梁洪這樣精明,勞凱知道裝孫子沒轍了,就沮喪地說:
「英雄,你行行好,我們私了算了,我願意出錢賠償,行不?」
「什麼?誰要你的臭錢?不行,必須去衙門。」
「不要啦,求你們了!」
勞凱這麼個大男人,竟然哭了,哭著哭著,還在地上打滾。
在場的人看了,都覺得厭惡至極,都在鄙視這種行徑。
梁洪見蝶韻還在痛哭,就安慰道:
「蝶韻姑娘,人死不能復生,你就節哀順變,現在,我們去報官治這個無賴的罪。」
蝶韻淚流滿臉,聽見梁洪這樣說,就點點頭:
「大哥,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於是,梁洪抱著老人家的屍體,蝶韻在後,小寶押著勞凱,就向衙門走去。
路上,蝶韻就把兩父女的情況告訴了梁洪和小寶。
原來,老人家姓周,是趙國淮陵郡人。蝶韻一出生,娘親就難產去世,留下兩父女相依為命。周老伯年輕時曾向一個寺廟的和尚拜師學藝,學得一身好功夫,蝶韻自小就跟爹爹學藝,七歲就隨爹爹到處行走江湖,輾轉走過汝陰郡、南陽郡、江夏郡、穎川郡等,雖然生活清苦,但父女兩人相依為命,也自得其樂。前天,剛到鄴城,昨天就在鬧市裡擺攤賣藝,生意還很紅火。今天早上起來再開場子,沒多久,就遇上勞凱來收保護費,發生了打死老父的一幕。
蝶韻越說越傷心,她怎麼也想不到,在羯趙王上的腳下,竟然還有這樣的無賴在橫行霸道,濫殺無辜。
小寶和梁洪甚是同情,一直在安慰蝶韻。很快,就見到衙門了。蝶衣含淚擊鼓鳴冤。
一會,衙門的太守上堂,問過幾個當事人,知道事情原委。這個太守還不賴,秉公辦事,認定殺人證據確鑿,把勞凱立刻收監,判定過幾個月就處決。並把勞凱的家產充公,部分賠償給周蝶韻。那周蝶韻此時才恨恨地打了勞凱幾個耳光,踢了他幾腳,打了他幾拳,把個勞凱打得鼻青臉腫,不成人樣。
抱著老父的屍體走出衙門,蝶韻還是抽泣不止。
梁洪叫小寶陪著蝶韻在大街上,自己去附近的棺材鋪出錢買了一副上好的棺材,給周老伯入殮,還臨時買了一套白色的孝服,給蝶韻穿上,找個石匠刻了一塊墓碑,另外,還買了一些紙錢、元寶蠟燭之類用於祭祀的東西。
把周老伯放進棺材時,蝶韻死活不肯,死死抱著老父的屍身,哭的呼天搶地,鐵石人聞也動心。
最後,還是梁洪扶起她,掰開她的手,小寶快手快腳把周老伯的屍體放進棺材,才勉強成事。
小寶與梁洪二人把裝著周老伯的棺材抬到郊外一塊風景較好的山腳下,拿著鐵鍬,挖出一個深坑,把棺材放入,堆上黃土,再立上一塊墓碑,一座新墳就矗立在蝶韻的面前。
早上,老父還好好的,與自己快快樂在鬧市擺場子賣藝,誰知,黃昏時分,父女已經陰陽相隔,這種傷痛,不是蝶韻一個十六歲的年輕女子所能承受的。
蝶韻披著白色的孝服,增添絲許淒美,越發顯得楚楚可憐。她燒一疊元寶,就哭一陣,哭的嗓子都啞了。
太陽漸漸下山,梁洪與小寶見蝶韻還沒有走的意思,梁洪就上前勸道:
「蝶韻,走吧,再哭,你爹就去的不安心了,相信他在天之靈,都是希望見到你生活的快快樂樂的。走吧,以後有空,我再陪你來看她老人家。」
蝶韻轉過身,向著梁洪和小寶磕頭:
「與兩位大哥素昧平生,卻得到二位的鼎力相助,蝶韻終生感激。」
梁洪連忙扶起蝶衣說: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哪個有血性的男子都會做的,姑娘不要客氣。倒是我們當時沒有及時出手相救,讓老伯冤死,實在過意不去,現在還覺得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