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會兒,還算寬敞的隨園酒樓已是人頭攢動,不過賓主入席倒是頗有秩序,端木賢自是坐在主位,昭雲坐在右邊離端木賢最近的貴賓席,其他的富商好似早已商定好一般各做各位。昭雲心中暗歎,都說紫烏商會秩序井然,從此可見一斑。
只見各富商都已坐好,只餘下端木賢左側的貴賓席空空如也,昭雲拿起酒杯,嘴角勾起,看來是有人姍姍來遲了。
須臾,只見一緋衣少年款款步入會場,若單論五官皮相,那少年挺多算得上清秀,只是那眼眸黑白分明,若天空般澄清,為他普通的長相增色不少,整個人顯得神采飛揚,不似尋常人物。
昭雲看著那緋衣少年,有種莫名的感覺,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便也不多加計較。
那緋衣少年正是乘風閣主人蕭若風,端木賢一見蕭若風進來就難掩喜悅之情,親自起身相迎道:「若風,你總算是來了。」
蕭若風亦笑道:「啊賢你相邀,我豈會不到?」邊說邊望向一旁貴賓席上正把玩酒杯的昭雲,心中滿是讚歎,這世間竟有如此清新雅致的人物。
暗影大人說過今日主上會與賢王一同參加宴會,看來這絕色少年必是主上無疑,於是蕭若風向昭雲的方向微微躬身,淡笑示意,細微的動作並未引起旁人注意,昭雲卻是看得清楚,便微笑著點頭,算是還禮。
端木賢引蕭若風至左側貴賓席坐下,便回主位,至此宴會正式開始,身姿婀娜的侍女魚貫而入,手持托盤,將美酒佳餚分送席間。
蕭若風看著桌前佳餚,淡淡道:「賓朋滿座,美酒佳餚,只可惜少了絲竹歌舞助興,倒顯得有些美中不足了。」
端木賢一愣道:「這……倒是我疏忽了。」
蕭若風挑眉一笑道:「戰亂之中自然不應當有歌舞昇平之景,啊賢自是有所考量的,不過今日我想讓大家看的卻是瑤池仙樂。」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都滿眼新奇,只見席間一富商摸著他圓滾滾的肚子,打了個酒嗝道:「人間怎麼可能看到瑤池仙樂,蕭老闆可別信口開河才是。」聽那胖富商所言,席間眾人也紛紛點頭,昭雲也饒有興致地看向蕭若風,等待後文。
蕭若風抬手指向舞台,滿眼自信,隨後打了個響指,便有樂師捧著樂器步入宴會廳,瞬間飄渺的絲竹之音縈繞席間,舞台之上也升騰起縷縷薄霧,就在這時酒樓二樓角落處燃起燈火,通過二樓樓柱一側早已擺放好的銅鏡折射到舞台中央。
昭雲心中不由一怔,這種舞台效果貌似與她曾經所處的時代如出一轍。還記得暗影曾向她提起過『風使』造劣錢擾亂紫烏經濟的事,那時她就覺得這個時代有人懂得通貨膨脹有些稀奇,如今又見頗有現代風的舞檯燈光效果,讓昭雲心下懷疑這蕭若風怕也是『穿』過來的。
就在昭雲疑惑之時,燭光焦距的舞台中央,一紅衣女子如同火焰在夢幻般的煙霧間輕揚水袖,騰身跳躍,美輪美奐。
須臾只見那女子足尖點地飛速旋轉,同時抽出腰間緞帶,緞帶在空中劃出圓弧,煙霧四散,女子如驕陽般破雲而出,舞台之上已是一片晴空。
女子的舞技讓台下之人歎為觀止,只見煙霧散去,眾人才看清女子面容,可謂是一顰一笑間燦若桃李,舉手投足處盡顯風流,最讓人稱奇的是那女子甩出緞帶,做飛天式騰身躍起,緞帶四散開來一團雪球從中躍出,隨著女子的舞步挪移。
台下眾人仔細一看,那雪球竟是一隻通體雪白的靈狐,與靈狐共舞是何等奇事。就在台下眾人瞠目結舌之時,昭雲望著台上翩翩起舞的少女,滿臉洋溢著溫柔的笑意。端木賢看著昭雲癡迷地望著台上輕舞飛揚的女子,心中竟有些失落,握住酒杯的手指不由地收緊。
樂聲停舞步止,靈狐也安靜地趴伏在女子的肩上。
靜默,無盡的靜默,直至昭雲輕拍手掌,場上才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場中賓客顯然意猶未盡,掌聲一浪高過一浪,只是如此歌舞此生怕是難得再見了,就是真正的天宮瑤池仙樂也不過如此了吧。
就在這時,那原本安靜趴伏的靈狐忽然抬起耷拉著的腦袋,睜開冰藍色的眼睛緊緊鎖定昭雲,似乎非常興奮,『嗖』地一聲便向昭雲飛去,這樣的變故讓場上眾人都始料不及,連昭雲本人都無從反應。
等昭雲反應過來時,那白色的小雪球已經開始用小腦袋在她懷中磨蹭撒嬌起來,時不時地抬起它藍色的大眼睛偷瞄昭雲,好像生怕昭雲生氣一般。
見此情景被雪球弄得癢癢的昭雲不由地咯咯直笑,小雪球彷彿受到鼓舞一般,伸長脖子,小腦袋便湊到昭雲臉頰邊,伸舌頭就舔。
不知為何昭雲覺得自己莫名地喜歡懷中這隻小東西,於是伸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耳朵,小東西便舒服地蹭她的手掌。
台上少女見自己的寵物在別人懷裡諂媚,著實怒不可遏,想她為了收服這小狐狸用了多少陳年佳釀和精緻點心,沒想到這小東西一點也不仗義,一看到『同類』就馬上投懷送抱,置它的主人於不顧。
於是少女伸出手指,指向昭雲大罵道:「你這只死狐狸。」
聞言正在戲耍的一人一狐瞬間停止了動作,同時抬頭瞄向台上女子,表情惡劣如出一轍,當然如果狐狸也有表情的話,它現在臉上絕對寫著『你奈我何』四個大字,見此女子氣得手指發抖。
席間眾人都以為女子罵的是昭雲懷裡的小狐狸,不過昭雲知道那句『死狐狸』罵的是她,因為那台上紅衣女子正是桃夭。
蕭若風見雙方劍拔弩張便想為雙方都尋個台階下,於是道:「小桃兒何必如此生氣,想必是小狐狸喜歡這位客人。」桃夭這廂怒氣正盛,見蕭若風開口便罵道:「假男人,你少開口。」
蕭若風聞言並不動怒,淡淡笑道:「我非假男人卻是真女子,男裝示人不過為了行事方便罷了,小桃兒還是別再生氣了,會長皺紋的。」
昭雲聞言撲哧一笑,難怪她一見這蕭若風就有種莫名的感覺,原來她是女子,如此自信灑脫,隨性不羈,倒頗有現代女性的風範。
桃夭看著滿臉無所謂的蕭若風和笑得正歡的昭雲,心中滿是悲哀,她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怎麼到現在為止碰到的兩個讓她心動的人都是假男人,真是天理不公啊!
昭雲見桃夭臉色不善便也收斂了笑意,起身走到舞台邊,將懷中的小狐狸遞給桃夭,眨眨眼道:「花妖,我們久別重逢,你不該笑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