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姐,楚小姐……」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會在篝火旁慶祝的不是嗎?誰還會在這個時候過來找她呢?
但是這個聲音卻還是這般的熟悉。
楚驀染有絲疑惑的低下頭去。正好對視上了那站在屋簷下,面容溫暖的男子。
「元淶?」
「是啊,楚小姐,有封信要轉交給您。」
元淶溫和的笑著,全身雖然被籠罩在夜幕下,卻是愈發顯得溫暖起來。
楚驀染聽了,心底猛然一沉。她當然知道,由元淶遞過來的信,會是誰給她的。
記憶裡的他,不管是邪魅無常時的他,還是溫潤如玉的他,都不像是會給她寫信的樣子。但是如今……
楚驀面容漸漸流露出苦笑來,此時的一切,都已然不同了。
楚驀染利落的翻身下去,穩穩的站在了元淶的面前。
元淶向楚驀染微微恭了恭,這才從衣袖之中掏出了一枚薄薄的信封。在空氣中飄散而來一種清香的香氣來。
「楚小姐,恐怕以後要再見真的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了。」
元淶見楚驀染並沒有馬上將信打開,而是只是抓住信封絲毫都沒有打算要拆開的意思,便無奈的搖搖頭說道。
「所以,這封信,請小姐務必要看……四爺對您的心意,小姐您一定明白的。他有太多太多的苦衷不能向任何人說,也包括小姐您。」
話說至此,元淶該說的已經全都說了。一切都要看楚驀染,是不是真的會赴約了。
直到元淶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幕之中,楚驀染才僵直著身體,緩緩的向屬於她的屋子中走去。
四周漆黑一片,楚驀染走到燭台前,從桌子旁摸出一塊引火石來,輕輕的點燃。
剎那間,屋子中便已然通明。
只是,楚驀染依然靜靜的坐在桌腳,並沒有取出懷中的那封信來看。
眼底受傷的神色還是不自覺的滿溢而出,她的眸底映襯著灼灼的燭光,瞳眸深處綻放著耀眼的光彩,好似要與這屋內的一切融為一體。
他不是應該帶著他深愛著的女人離開仙靈島了麼?為什麼還會再寫信給她呢?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說他們從此兩兩相望,再也不見了,可是為什麼他卻還是一次次的違背了自己的意願呢?
他的心裡,到底將自己,置於一個怎樣的際遇呢?
楚驀染的雙手顫抖著將懷中的信封輕輕的取出,終究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向信封上看去。
只見一排張揚瀟灑的字體躍然紙上,從這字上,似乎都可以看到他寫這些時是一副怎樣的模樣來。
楚驀染深深的吸了口氣,等到再次睜開眼睛時,眼中的那抹猶豫終於蕩然無存。她近乎於急切的撕開了信封上的封條,從中取出那還泛著幽香的信來。
定睛看去。
只見那信上開頭一筆一劃的寫著。
驀染親啟——
仙靈島之上的篝火晚會依舊如火如荼的展開著,女子火紅飛揚的長裙,明媚如朝霞的臉龐,肆意歡笑的聲音,像是夜空中最耀眼的一幕綻放著最為嫵媚的明媚風景。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今天是仙靈島的一大喜慶之日。他們終於在十七年之後再次擁有了自己的聖女,從今之後,他們一定可以跟隨著聖女的步伐,去追逐女媧公主的蹤跡。然後再取回那消失了很久的仙靈島至寶——龍蛇翡翠玉珮和那擁有著毀天滅地力量的血靈珠。從今以後,女媧族人,再也不會受到欺凌磨難。
只是,就在與眼前這一切毫不匹配的角落,在不起眼的櫻花樹下,此時卻有一抹一身漆黑的男子身影仰躺在樹下,抬頭看著那如同漆黑的墨汁一般的夜空。眼瞳深處好似撒著萬千碎銀,未被鐵面具遮擋著的下巴完美精緻。真是世間少有的美男子。
只是此時的他,眼眸深處卻並未有一絲一毫的溫暖可言,全身上下都散發出讓人不能輕易靠近的冰寒之氣,比那漆黑的夜空還更要壓迫人心。
黑漆漆的叢林之中,忽然便閃現出一抹同樣漆黑的身影,其身影快猛如電,像是夜空下的一隻獵豹一般,急速的奔至了一直仰躺著的男子跟前,跪倒在地上,聲音低沉,恭敬莊重。
「拜見教主——」
男子從黑漆漆的灰影之中漸漸側身坐了起來,他,正是雲戰楓。
「京城那邊,可有動靜?」
雲戰楓冰冷的開口,未見一絲一毫的溫度。
「京城那邊一切正常,老皇帝早就已經迷失在了教主送去的少年伶官之中。但是,就在那夜之後,十一皇子秦凝炫卻悄悄的調集了人馬,正在調查仙靈島的路徑往這邊而來。屬下一路追蹤,估計他們要到達仙靈島,還需要三日有餘。」
黑衣男子依舊跪在地上,低沉著頭沒有起身。在他的心裡,教主就像是天邊那清冷孤絕的一輪圓月,是不允許任何人去侵犯的。
雲戰楓面容上的冷酷笑容越發的深厚。他唇角微動,冷笑道。
「十一皇子的事情倒是在意料之中,只是皇帝那邊未免太過於平靜了,這倒不像是老皇帝的作風,你繼續潛伏在深宮之中,時刻注意著老皇帝的一舉一動,而十一皇子那邊,你就不用再繼續緊跟了。本教時刻歡迎十一殿下的到來。」
說完 ,雲戰楓只感到說不出的舒適之感。
秦凝炫,我一定會給你個不一樣的歡迎儀式。
「是,教主。」黑衣男子再次一恭拳,那漆黑的身影便又再次消散在了空氣中,就好像之前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雲戰楓在原地站立良久,抬眸看向清冷的卻越加圓的圓月,唇畔的笑容出現,這才緩緩的向櫻花從之後走去。
走向那櫻花樹絢爛的花叢之中,一排排雅致整齊的小竹屋在叢林之中若隱若現,四周的溪水淙淙流過,像是在彈奏著一首清幽的樂曲。然而四周的環境卻越發的幽深安靜起來。
此處正是聖女所居住著的地方,排除了一切的嘈雜干擾,即使外面早就已經是歌舞昇平,此處卻依然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雲戰楓輕點那低矮的樹木,正想要從一棵樹躍上另外一棵更高大的樹木之時,遠處的小竹屋屋頂卻掠過了一抹潔白纖瘦的身影,像是一隻靈巧的金絲雀一般躍上了臨近的一棵大樹之上,然後便靈巧的翻越起來。
雲戰楓漂浮在了半空之中,緊抿的唇瓣漸漸變得僵冷。眼眸深處的冰冷終於還是傾灑而出,將周圍柔和靜謐的氣氛全數打破。
他一直都知道,聖女的這個身份不可能將這個女子永遠的禁錮在仙靈島,但是,這只不過是她成為聖女的頭一晚,她就這般任意妄為的與別人私會去了麼?
她到底了不瞭解屬於聖女的族規?難道她還想要跟她的娘親雲憐兒一樣的下場嗎?
雲戰楓週遭的空氣都在這一刻凝固了下來,明明是和煦溫暖的天氣,但是此時此刻,卻恍如全部凍結成冰。耳際那泠泠淙淙的溪水之聲,在此刻好似成了最大的諷刺。
雲戰楓眼看著那抹嬌小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眼前,如炬的眸光中的怒火卻在此刻漸漸變淡下去。
他抬頭看向那清冷的月光,只見原本還散發出柔和光暈的月亮剎那間竟然被黑漆漆的烏雲所遮擋,一切都不過是在一瞬間的功夫罷了。
「看來今天,勢必要下一場大雪了。」
語氣淡然自若,好似剛才的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雲戰楓再也沒有看向遠處那抹嬌小的身影,而是豁然轉身向遠處掠去,像是一隻睨視蒼天的雄鷹一般,眼神銳利,不可阻擋。
楚驀染雙眸中閃動著異樣的光彩,在突然漆黑下來的夜空中顯得分外明麗。她臉上儘是急迫之色,一改以往她淡然處之的冷淡模樣。抬眸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叢林,內心像是被一隻手所拽拉著一樣,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驀染親啟。
——驀染,還猶記得初相見時的那雪天一色的情景嗎?就是在這樣一個雖然寒冷的季節裡,你救下了渾身浴血的我。從此之後,我的心,只能允許我漸漸沉淪下去。明明告訴過自己不應該放棄自己曾經最為心愛的女人,但是心既然已經開始沉淪,又怎麼可能再束縛得住自己呢?也許在那日日久久的折磨之中,我對她的感情,已經開始從深愛變成了一種負擔,一種責任,那曾經自己最為在乎的愛,也變得異常的蒼白不堪。我是個不可能得到幸福的人,但是,卻還是那般自私的想要擁有一個自己期盼已久的幸福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