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逢天氣回溫,江水化開,北風捲起的浪花時不時的拍打著江岸,水浪直衝出數十米,臨安大軍在江畔外五百米處安營紮寨,我一路小心的避開臨安軍,到了江畔卻不由得止了步,罔生橋的傳聞非假,那江水騰起萬丈帶著侵吞河山的氣勢,的確不是常人可以想像的,高高吊起的浮橋像脆弱的鞦韆被江水拍打著在兩座峭壁之間悠悠的蕩來蕩去,彷彿孤寂了千百年幽魂,還要一直孤寂下去。
一直在江畔徘徊了數日,風總算是停了下來,久不見的日出照在那冰冷的玄鐵上,泛起的光澤沁出陣陣寒意,讓人望而生懼。輕功在這種時刻變的異常可笑。站在橋的半腰,只需要一眼,心臟就已經無可抑制的跳動,腿微微的發著顫,人彷彿是浪花中細小的微粒,僵硬的軀體半點由不得自己的神經主宰,身後傳來陣陣的馬蹄聲,隱在江水拍案的聲音中不是十分真切。
「衿兒,回來……」
那撕心裂肺的喊聲像是要把鐵鏈扯斷,我緊抓著鐵鏈的手竟然也開始發顫,腳無力的往前邁著。
「衿兒,你回來,你回來我什麼都答應你。」
深吸了一口氣,回頭看見司徒麟淺綠色的長袍上沾著點點污泥,長髮散落,再不復以往鎮定的模樣。 深吸了一口氣,不再回頭看身後的人,只在心裡淡淡的對自己說,
「司徒麟,再見。」
岸上的人開始焦躁了起來,甩開身後阻攔的侍衛衝上了吊橋,巨大的衝力讓橋開始微微的晃動,那微小的晃動到達我所處的半腰已經變成了劇烈的搖晃,我一個不穩趔趄著摔在浮橋上。
「衿兒……」
那一聲怒吼讓我心裡怒起,
「吼什麼,老子沒死呢……」
身子卻不敢再動分毫,手緊扯著浮橋上的橫木不讓自己滑落下去,下面的人似乎也鬆了一口氣,
「衿兒,你慢慢滑下來,我什麼都答應你,你要渡江,朕,我、我讓人送你。」
無奈的翻個白眼,就我現在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不下去難道掛在這裡蕩著鞦韆做日光浴啊?
翻身趴在浮橋上,小心的避開隆起的肚子,手慢慢的攀著一塊塊橫木往下滑去,想著逃亡大計在最後的時刻夭折,心裡就怒火沖天,好不容易滑到離地面不足半尺處,司徒麟爬上來一把將我撈進懷裡,趴在浮橋上的身子微微的顫抖,他這副樣子,我心裡再大的火都沒了。
他扶著我小心翼翼的走下浮橋,錦緞繡鞋上沾滿了污泥,腳步虛浮無力,顫抖的手卻固執的不肯鬆開我,直到下了浮橋,方才用力的把我扣進懷裡,聲音沙啞微顫,
「衿兒,你嚇死我了,還好,還好沒事……」
「喂。」
腦袋被他緊緊的抱在懷裡,連聲音都是悶悶的,掙扎著從他懷裡出來,伸腿就是一腳,
「老子沒摔死沒淹死,差點兒被你嚇死。」
司徒麟咧著嘴一笑,滿是污泥的臉上遮不住的光華四溢,眼神寵溺,聲音溫軟,
「不許說老子……」,說完還伸手撫著我的肚子,「不要教壞了他……不過,幸好,還會踹人,還會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