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明腳步踉蹌,一腳深一腳淺地走至他的院子;手中拎著個酒壺,每隔一步,灌一口酒,腳下愈加的不穩。
今晚注定是他的不眠之夜!他抬起迷濛的雙眸,越過重重屋簷,望向柳如是的院子;今晚是柳如是與如歌兩人的新婚夜。
他猛地大灌一口,本想壓下心中的紛擾;沒想,酒入愁腸愁更愁。
離明仰天躺到了下去,酒壺仍緊握在手中,他抬眼,靜靜看著頭頂高昇的月兒;所有人都已經安睡,只有他異常的清醒。
沒娶如歌之前,他盼望早日抱得美人歸;可是成親後,他愈加期望她能只得他一人,一生一世一雙人;就在如歌答應娶柳如是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這只是他一個人的希冀。
沒在一起之前,他知道,如歌的心中只有雲風師兄一人;可在一起之後,他卻不知道到底誰才是她心尖的那人?
難道是雲風師兄當初的背棄,讓她自此後不再癡心於一人?離明苦笑著。
作為男人,他知道柳如是為了如歌而放棄修仙需要多大的勇氣;承認吧,離明,柳如是真的是個不錯的人,他與如歌的命就是柳如是從一線崖底搶救回來的。
他清瀲,他靈氣,他溫柔,他深愛著如歌,並一直把這份深愛隱藏;離明呀,你真的不能否認,他很優秀。離明閉眼,柳如是的舉手投足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如歌,自此,你的愛至少要被兩人分享。如歌,你可知道,我是多麼不願意與他人共享呀。
更深露重,露水沾衣,本是涼意襲人;可是離明似乎絲毫不覺,竟然躺在地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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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國,揚城,天都鎮,悅來客棧。
「少主,別喝了。」隱衛小乙跳了過來,一把想奪過軒轅熙手中的酒壺,卻被軒轅熙一個旋身,一記左勾拳,跌向了牆腳。
「酒真是個好東西。」軒轅熙似笑非笑,那個叫他阿九的女子是否還記得曾經與他開心共飲?
軒轅熙看向牆腳的隱衛:「小乙,你走吧,我想靜一靜。」語氣中透著不容反抗的決絕。
小乙無奈,閃身出了房間。
「來從來處來,去往去處去。」軒轅熙笑著,想起她當初說的「從娘胎來,去往地府。」
如歌,難道女兒國就是你嚮往的天涯海角?
軒轅熙摘下鬼面面具,溫潤如玉的臉龐徹底暴露在空氣中。
如歌,你還不知你的阿九就是軒轅熙呢?!他暗笑,躺倒在寬大的錦被上。
阿九,阿九,阿九……迷濛中,耳邊似乎傳來她輕柔地呼喚。
如歌,我不想報仇了,咱們隱居好不好?他忍不住道出心中一直想告訴她的話。
伸手一摸,才發現身邊除了錦被外,空無一物。
如歌,我決定放棄仇恨了,可是你為何不在我身邊?為何我們越來越遠了呢?一滴淚,從錚錚男兒的眼眶中流了下來,順著眼角,沒入鬢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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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一早就心神不寧,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上一次出現這種狀況,是如歌墜崖的那天。
難道如歌發生了什麼事?
「七七,怎麼了?」姚珊疑惑地看著在房中走來走去的七七。
七七搖了搖頭,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麼原因,怎麼告訴姚珊呀。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姚珊安慰道,她已經從鳳清那知道了如歌還活著的消息。
七七沉吟半晌,點頭同意。
「來,試試我新釀的梅子酒。」姚珊看著七七稍有霽色的臉,立即獻寶般道。
七七接過小杯,淺嘗一口,點了點頭:「你又進步了。」
姚珊得了稱讚,笑得燦爛。
七七索性低頭喝了起來,漸漸地,眼前視線開始朦朧;恍惚中,記起他與如歌第一次偷酒的情形,嘴角忍不住勾起,笑出了聲。
他看著眼前的「如歌」,如小時候一般,張開懷抱,一把抱住姚珊:「這酒真好喝,我一直記得的。」
姚珊看著七七的舉動,臉上早已酡紅,艷若紅霞;朱唇更是紅艷,誘惑著他人一親芳澤。
七七的喉結不由地蠕動了一下,下一秒,他聽從了自己的心,雙唇吻向了懷中的嬌柔。
****與南宮俊雜談****
轉眼已成親兩個月,一切似乎漸漸回歸正軌:柳如是開始接觸家族生意,離明現在不再是家庭煮男,反而有更多的時間陪著我;歐陽景依舊賴在我家,趕都趕不走。
阿紫經常過來做客,倒是與歐陽景愈加熟稔;每次我經過他倆身旁時,都可聽見兩人獰笑著的聲音。
成親的第二天,聽侍從說,離明昨晚一直是睡在漓院的草地上,當時我的心情很複雜,心底卻是很愧意的,感覺自己背叛了兩人之間的天長地久;至少從今以後,我對他的愛,只能分割一半了。
不過我很感激他,因為他成全了我和如是;所以,在如是出外的日子,我分外粘著離明。他甚至笑言,自與他成親以來,我是第一次這麼粘他,如膠似膝。
偶爾我也會下廚,犒勞我親愛的丈夫們;不過食物一上桌,那討厭的歐陽景的動作比我兩個相公的速度快得多;往往到最後,我的相公只能嘗到一點點,每次把我氣得氣結,而大家卻是笑口常開。
平平淡淡才是真,細水綿長總是情。
就在我想感歎生活如此美好、陽光如此溫暖時,一個人的偶遇,打破了這一切。
「玉靈兒?」南宮俊輕言,似笑非笑。
我不安地看向四周,人群卻自動為南宮俊讓道。今天柳如是照例出差,歐陽景則拉著離明去看海潮了;這次出門,我是獨自出來的,只為了喝杯酸梅湯。
「長得不過如此嘛,竟然也能讓堂堂女兒國第一美男動心?」南宮俊繼續嗤笑。
我看著他,感情他是來為如是鳴不平的?
「怎麼,不同意我說的?」南宮俊走近一步,我則條件反射性地後退一步;這一舉動惹得他心情大好,愉悅的笑聲逸出他的薄唇。
「玉夫人,鄙人誠心邀請你去我的府邸做客,不知夫人能否賞臉?」這話說得要多誠懇有多誠懇,聲音洪亮,生怕路人不知道般。可我卻開始頭皮發麻。
他的眼神轉為犀利,一動不動地盯著我;人群卻開始慢慢騷動。
我哭,現在可謂求天不應,求地不靈。看他的架勢,根本就沒打算就此放過我。
「好。」我幾乎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個字。
相信等離明回來,一定會有人通知他的;相信南宮俊這條地頭蛇,仇家應該不少;大家只是懾於他老爹是當朝左相,當面敢怒不敢言而已。
「玉夫人,請上轎。」南宮俊催促著我。
我無語興歎,撩起裙擺,鑽入早已被侍女掀起轎簾的轎子中,黑色緞紋轎簾隨之放下。
南宮俊則騎著馬,走在轎子的右側;風吹起窗簾,我的眼角瞄見他正低頭沉思著。
他又想幹嘛?我心裡忍不住泛起咕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