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我站在原地不動,索性走了回來,在我面前站定,然後轉身蹲了下去,冷冷地道:「上來。」
「你要背我?」我欣喜地道。
「錯過這村就沒那店了。」他語氣依然清冷,但我卻感激地笑了起來,「謝謝你,還是冰蛇最好了。」於是趕緊趴在他的背上。他起身,背著我一路前行。
「女人就是麻煩,」他冷哼道,「像你這種,更是麻煩。」
「有種的話,你以後就別找女人呀,」靠在他的背上,我輕鬆了許多,所以不忘調侃他,「你母親也是女人,那她是不是也是一個大麻煩?」
他輕哼一聲,不答,腳下卻加快了步伐。他的墨發飄了過來,與我的髮絲纏在一起,分不清這青絲到底是誰的。聞著他特有的氣息,我怔怔出神。
「喂,屬豬的,」他道,「怎麼沒聲音了?」
我聽了,立即不爽,騰出一隻扶著他的手,扯著他的耳朵,道:「以後你再敢叫我屬豬的,我就扯你耳朵,咬死你……」
可能是我手上過於用力,他精緻的耳朵立即通紅,他悶哼一聲,「喂,還真是只許官人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叫我冰蛇我都沒意見——」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我一口咬在肩膀上,生生被我打斷。
「算了,被你打敗了,從來就沒見過你這麼不講理的,你放開手,不叫你屬豬的,行了吧?」看著他服軟,我終於放了扯著他耳朵的手,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趴在他的背上。
就在我得意洋洋之際,他放了抱著我的手,接著,我就朝地面掉下去。還好我及時用腳撐在了地上,要不然就要屁股開花了。我正要開口大罵離明時,看見紫蕭師弟已經站在宮門口迎接我們了,於是只得生生把這口怨氣吞進肚裡。
「離明師兄,如歌師姐,歡迎來天脈宮做客。」紫蕭笑臉盈盈。
離明輕嗯一聲,我則開心地揚起一個笑臉,看著宮門上「天脈宮」這三個字,遒勁有力、雋永深刻,心中不由讚歎著。
正要邁步,卻是寒意林宮主過來了,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離明,笑道:「丫頭來了呀,離明師侄也過來了呀,歡迎呀。」我和離明師兄趕緊行禮。
「要這虛禮幹嘛?」寒宮主把我倆扶了起來,帶領我們往宮內走去。
我們一路跟著寒意林宮主,而寒宮主的興致很高,滔滔不絕地介紹著天脈宮的景致。其實與我們麒麟宮差別並不大,層層疊疊的屋簷,只不過,宮殿由黑白兩色組成,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乾淨得竟似天上人間。我偷笑,可能是寒宮主自己的自我感覺良好罷了。
迎面走來,我們看到不少穿著雪衣、頭戴白色紗巾的俊美男子。
「寒宮主,這些人是?」我好奇地問道,眼睛卻捨不得從他們身上挪開。
「如歌丫頭呀,這些都是我們天脈宮的繡手。」寒宮主不無自豪地說。
我聽了,仍然疑惑,繡手?繡什麼的?
「笨豬!」離明師兄在旁邊冷哼一聲。
我聽了,白了他一眼,正要再問時,一側的紫蕭師弟說道:「如歌師姐,有聽說過『宮繡』吧?」我想了想,道:「就是專門進貢給皇宮、貴族的『宮繡』嗎?」紫蕭點了點頭,而寒宮主一臉的自豪。
說話間,我們已經來到了一處殿堂前,殿堂的門打開著,門外整齊地擺放著清一色的鞋子。而殿堂裡面,端坐著那些白衣美男,他們正在繡架前,手執銀針,指繞各色絲線,在花樣繁多的錦帛上來回穿梭。我不禁看癡了,旁邊傳來離明師兄不屑的輕哼聲,我也不予理會。他們恬靜的神情、認真的態度,讓我從他們身上感受前所未有的愉悅,浮躁的心,彷彿也跟著慢慢沉澱下來。
我轉頭看向紫蕭師弟,他此刻也是溫和、沉靜,寒宮主則是自豪、欣慰,而離明師兄的神情依舊冷冷清清。
我讚許的目光,一直粘在那些俊美男子的身上;終於依依不捨得拔離了視線,跟著寒宮主深一腳淺一腳地繼續向前走去。
安頓下來後,我的思維還一直停留在那些繡手那裡。見三腳木桌上擺著幾件繡品,我拿起細看,發覺繡品精美,形神兼備,針法靈活細密,比花姨所繡強出了許多。印象中竟似在何處見過這種繡品,細心想了一下,記起十一王府與澈園中所用屏風、繡衣、絲帕,用的便是這等繡品,見到的珠簾繡映、簾幕重帷,那不經意的奢華富貴中所用刺繡之物,便是這些俊美男子一針一線凝成,更是感慨。
閒來無事,我竟在角落裡發現繡蘿,因在此做客,又不好到處亂走,索性尋了一塊素緞,定於繡繃上,取過細尖羊毫,輕輕畫出線條,描出繡樣。以前在花家小院,也見過花姨繡各色東西的,所以現在也只是依葫蘆畫瓢。
「你這畫得是什麼?」我正專心地畫著,忽然聽到聲音,手一抖,繡樣立即有些走形。我瞪了來人一眼,他則是一把奪了過去,戲笑道:「你人長得不怎麼樣,這畫畫也醜得很,蟲不像蟲,狗不像狗,倒像是一隻大蜥蜴。」
我聽了,臉有點紅,弱弱地道:「這不是蜥蜴。」
「是什麼?」離明眼裡閃著戲謔。
我不好意思地別過臉,聲音也低了下去:「是蛇,四腳蛇。」
離明師兄愣了一會,才道:「你繡蛇幹什麼?」
「冰蛇,你可聽說過『畫蛇添足』的故事?」我轉頭問道。見他有些迷糊,我繼續道:「在我們家鄉,其實就有這種四腳蛇,它生來有腳,喜歡到處亂爬,看起來很恐怖,實際沒有毒性,而且喜歡吃些小昆蟲之類的東西。所以那說『畫蛇添足』的人也不全對的。」看著離明,我心道,其實你這條冰蛇就如那四腳蛇,看著冷如寒冰,心地卻很好。笑。
離明無語地看了我一眼,道:「走吧,寒宮主叫我們一起過去吃飯。」他隨手就把繡樣置於繡蘿中,拉起我的小手。我甩了一下手,硬是沒甩開,反而被他拽得緊緊的,最後只得作罷,由著他牽往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