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開門聲,我立刻收斂心思,整理好臉部表情。娘親已經進去了,她點亮了書房裡的燈,先行坐到那床榻上去了,「過來吧,坐到那張椅子上。」
我走向她指著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後來覺得這姿勢好像不太雅觀,於是雙腳併攏,把手疊放於膝蓋上,做乖乖聆聽的模樣。
她看了我的表現,點頭微笑了一下。然後,從床榻的枕頭底下掏出一塊玉珮,「以後你一定要好好保存這塊玉珮,它對你很重要。」
「哦。」我雖然有疑問,還是乖乖接了過來。這塊玉珮一看就知道是上品,質地清醇,無一絲雜質,泛著淡淡綠光。
只見玉珮的正面是一幅圖,好像是一輪彎彎的月亮照在一座房屋的上面,房屋竟然是建在雲朵上面的樣子;玉珮的反面刻著兩個字,繁體的,看不大清楚,所以不大認識。
我疑惑地抬起頭看向花姨。她還是微笑,「你先好好收著,以後會有用得著它的時候,」繼續說道,「先等一下,有什麼疑問等你爹爹來書房後再問吧。你先戴好它。」
「哦。」我把玉珮戴在脖子上,放進裡衣。用手輕輕拍了拍領口,感覺不出異樣後,再次端正坐好。
於是,默默等著爹爹過來。可我滿腦的疑惑:花姨帶我來書房只是為了給我一塊玉珮?白癡才信。
花姨此時已閉上了眼,我知道她在假寐。所以我的視線開始不受控制地在書房內掃來掃去,最終直直落在那柄渴望已久的散著藍光的劍上。
哎,何時才可以真正得到它呀?雖然屬於我家,雖然花家只有我一個孩子,可是現在怎麼也輪不到我說話的份呀。
房間裡很靜,靜得甚至可以聽到人的心跳聲,我轉眼看了一下花姨,她仍然沒什麼表情,面上很平靜。秀氣的臉龐在燭光裡顯得分外柔和嫵媚。
我已經很久沒有像此刻一樣仔細地打量花姨了。在我眼裡,一直當她是個溫情保姆。不想現在的她比以前更憔悴了些,那些調皮的魚尾紋也爬到了她的眼角。
這段日子她實在是辛苦了,我一直只知道和鳳清膩在一起,整天想的是怎麼取樂,卻忘記了去主動關心一下給予我養育之情的便宜爹娘了。
若不是我的靈魂佔據了這具身體,原來的花怡然或許會更關心他們些吧,畢竟原來的怡然不知道花姨他們是她的敵人,所以不會如我般對他們有著戒備心裡。
「喲,怎麼這麼安靜呀?」便宜老爹還是這個性子,人未到,聲先到,「怡然寶,怎麼一直盯著你娘發呆呢?」
我立刻起身去扶老爹進來,「爹爹,小心些。」
「呵,還是怡然寶乖,越來越懂事了。我坐椅子上吧。」我扶他坐好,然後站在一邊。
「來,怡然寶,過來爹爹這裡,」他指了指身前,「我都好久沒抱怡然寶了。」
我走到他身前,他一把就把我抱坐上了膝蓋。
「爹爹,這樣對您的腿不好。」我臉有點紅,還真受不住他的熱情,就想著掙脫下來,卻未料到他手上力氣大得很,一時掙脫不開。
「乖,怡然寶,別鬧。」我只好作罷。不是我不願承他的情,而是他看起來太年輕了,大概也就二十歲的樣子,在我潛意識裡,一直把他當弟弟看的。
在現代,我的年齡可比他大,不過古代的人壽命一般不長,所以大都是早婚早育的。如他這般年紀的在古代也早就當爹了,男子十三歲結婚都很正常的。唉,看來以後還是要強化一下古代意識呀,要不然很多事情都比較彆扭。
花姨早就睜開了眼,一直看著我們父女倆,也沒出聲,見我乖乖地坐好了,才輕咳了一聲,「子俊,你來說吧。」
「好,雪雲,你先休息一下,交給我好了。」爹爹說完,就用手包裹了我的小手掌,然後把懷抱緊了緊,直到我的後背完全貼上了他溫暖的胸膛,他才沒用力了。
他可能是在思量著該如何敘述吧。我轉過頭來,特地留意著他的神色。他微閉了眼,但可見睫毛在顫抖,似乎有些傷心,又有些懷念。
是不是很難開口呀?等他張開眼時,不禁對上他的眼,沒想到裡面一片深邃,黑如墨玉,似是對誰的深情流露。難道便宜老爹深愛的人不是花姨花雪雲大姐?
一看到這種情況,我細胞裡的八卦因子立刻激動萬分。可是我感覺得到花姨對老爹的一往情深呀。難道是三角戀,或是複雜的四角戀甚至更多?不行了,我的腦海裡YY一片,不能想得太露骨了,有我這麼不尊敬父母的娃子嗎?
「這玉珮是你娘親在你滿月時特地雕刻了送給你的,世間僅此一個,就猶如世間只有怡然寶你一個一樣,」他開始述說了,「後來一直我保管著。現在怡然寶都這麼大了,也該知道一些事情了。」他的語氣裡似乎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
「花姨為了我們父女倆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所以你以後無論如何也一定不要忘記了花姨的恩情,知道嗎?」
「哦,孩兒知道了。」我有些嚴肅地應了,看向花姨,她雖瞇上了眼,但我仍然感覺到她的身子在顫抖著,因為她的肩膀一上一下的動。
「你在爹爹身邊待了這麼多年,爹爹很開心,也很知足。」他說這話什麼意思,我怎麼有點不祥之感呢。
「怡然寶,爹爹和花姨都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長大就好。」難道這就是你們這對便宜爹娘不教我舞刀弄劍、飛簷走壁的理由?
「怡然寶,你要記著,爹爹和花姨永遠愛你。」
我點頭,「哦,爹爹,花姨,怡然寶也永遠愛你們。」
老爹聽到這句,欣慰地笑了,慈愛地摸了摸我的頭。我微皺了一下眉,哎,真不習慣他對我動手動腳呀。
「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疑惑?」他關懷地問。
「爹爹,我有些東西不明白,可不可以隨便問呀?」我試探地問道。
他點了點頭,慈祥地望著我道:「說吧。」
「娘親不就是花姨嗎?這玉珮不就是花姨刻得嗎?」我裝傻。
他聽完,臉色有些糾結,然後擰了擰眉,「花姨是娘親沒錯,可是卻不是送你玉珮的娘親。」他說完,眼睛不由望向了床榻上的花姨。
「那送我玉珮的娘親又是誰呢?」我打破沙鍋問到底。
「怡然寶,這個你以後就會知道了。」他的表情又很糾結了,如便秘一般,看得出來他不大願意就這個關於真正娘親的話題多說什麼了,我識趣地閉了嘴。
我保持著沉默,爹爹看著床榻上的花姨發呆,而花姨一直在裝睡,使得書房的氣氛一下子就冷了下來,甚至有點詭異,我忍不住一哆嗦。
現在除了證實花姨不是真正的娘親,得到了一塊玉珮,還有很多東西沒弄明白呀。這個便宜老爹子俊到底與我那玉珮娘親什麼關係,何以他談到她時明明那麼深情卻又那麼傷心糾結?
還有,我真正的爹到底是誰?這位嘛,還是其他的男子?看這位便宜老爹的情形,像是又不像是,哎,矛盾呀,要不要問清楚?算了,刨根問底,死就死吧,要不然一直憋著可是很容易出內傷的。
「那個,爹爹,我還有一個很不明白的問題。」我特地弄了個很傻很天真的表情。
「說吧。」他點了下頭,並無過多表示。哼,小樣,我不信這個問題雷不到你花子俊。
「爹爹,請問您是我的親爹爹嗎?還是和花姨一樣?」一樣是我的溫情保姆,我心說。我眨了眨眼,很無辜認真的樣子看進他的眼裡。
他聽完,臉色立變。
難道他真的不是我的親爹,否則何以這樣的表情?他仔細盯了我一會,慢慢挪開了眼,輕歎了一口氣,用力把我抱緊,頭埋進我小小的頸窩輕輕蹭著。
我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糾結痛苦。我的問題好像不難回答吧,怎麼這麼久沒聽到他的下文?過了好一會兒,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這個問題我以後再來回答你。」
「哦,好。」我快無語了。反正我不急,而且相信有一天終究會知道那些問題的答案的。
他又把抱著我的手緊了緊,彷彿我是他失而復得的戀人,要把我深深揉碎進他的骨子裡。如果我是個成年女子,現下的氣氛實在是太曖昧了,周圍的空氣都彷彿著了火般地燒了起來。
花姨先打破氣氛,她已經坐了起來,「子俊,我先出去了」。然後就消失在書房門口了。而便宜老爹依舊緊緊地摟著我,我都快感到空氣不足而呼吸困難了。
「爹爹,請問還有什麼事嗎?」我說話都有些艱難了。他回過神來,原先迷茫的眼神也立刻銳利起來,「你和你娘親長得真像,其實是你這雙眼睛。」
啥?大哥,你不會剛才真把我當成我老娘了吧?!哼,欠扁呀,小心我一棒子敲暈你,順便砸你個頭破血流!
「以後你每天上午就到書房來吧。」
「啊?哦,好。」我已經笑瞇了眼了。
我花怡然終於可以光明正大來這書房了呀,再也不用像老鼠一樣偷偷摸摸了,哇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