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最後駱馨凝不知該怎麼安慰卓啟正，更確切地說，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冷漠？
真的，在卓啟正講述的過程中，她一點都沒有考慮到自己的身份。她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聽完了整個故事。
期間她唯有的感覺就是對卓啟正的心疼，心疼他的無奈，他的悲哀，還有一點就是氣他的父親。
雖說現在商業聯姻在上流社會很普遍，或許老套了點，但依然盛行，也依然有用。
只是以前她沒有經歷過，但現在聽卓啟正娓娓而談，竟是那麼淒涼的一件事。
尤其是，在卓啟正已經帶她回家見過了父母之後，卓世海還這麼強迫他。她深深理解卓啟正此時複雜的心情，從小到大他很少得到父母的關注，現在卻成了他們手上的一枚棋子，這叫他情何以堪。
最後，駱馨凝還是沒有告訴卓啟正，阮欣萍的要求。她怎麼忍心在這時候提這件事，而且是在明知道果然的情況下。
在表示了自己不會介意之後，又安慰了卓啟正幾句，便讓他早點去睡。
她可以感覺得到，卓啟正聲音裡有疲憊。他今天一定和父親吵架，而理由是她。
*
「咚咚咚……」渾厚的聲音在駱馨凝敲響門後的第一時間響起。
「厲哥哥，在忙嗎？」一身休閒裝的駱馨凝略顯拘謹。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她和司厲南之間生疏了好久。
這種改變很自然，不知不覺中曾經那份無話不談的親暱感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生硬。
或許這就是他們一起努力後的結果，其實，沒什麼不好的，只不過，一時還無法完全適應而已。
利眸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短暫的驚詫只有一瞬。「凝凝，這麼晚找我有事嗎？」
本能地看了下牆上的掛鐘，駱馨凝嚇了一跳，已經十點多了。
其實，這個時間對於大多數人而言不算晚，尤其是年輕人。但她的生活一向規律得像老人，這是司厲南嚴厲下的結果，卻也是一直跟隨了她八年的習慣。
「……」低頭著，手指絞著自己的袖口，一時之間她竟不知該怎麼開口！她甚至開始後悔自己的衝動了。
見駱馨凝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司厲南從大班椅上站了起來，來到她面前。駱馨凝可以感覺到一股熟悉又沉重的壓力籠罩著自己，她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勉強克制住那股想逃的衝動。
一手搭著她的肩，一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琥珀色的眼眸裡清清楚楚映著她的樣子。
富有磁性的中低聲，散發著溫柔的魅力。「凝凝，怎麼了？」聲音很輕很輕，像是怕驚了她。
這種感覺她並不陌生，小時候每當她有事一個偷偷躲起來時，司厲南找到後她的第一反應不是責備，而是像現在這樣溫柔地詢問著。
頓時駱馨凝有種恍惚的錯覺，好像一切並沒有改變，她沒有長大，時光沒有流逝，她和司厲南之間像還從前那樣親密無間，沒有一點點隔閡。
而他眼中的溫柔只為她一個人而綻放。
突然，卓啟正的影像出現在她腦海裡，渾身猛地一震，如觸電般彈開了。
她的轉變司厲南都看在眼裡，溫柔的關心下那層寒霜厚厚堆起。他的手自駱馨凝肩下滑下，悄悄握成拳。
這一系列的變化很快，很微妙。內心縱然千浪翻滾，他還是平靜如常。自然得彷彿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找我有事嗎？」手隨意在插在西裝褲裡，當駱馨凝重新抬起頭來面對他時，他已經退後了幾步，優雅地靠在紅木辦公桌沿。
想起了自己今晚來這裡的目的，凝望著那雙幽深如海的雙眸，最後她還是開口了。
「厲哥哥，我想請你幫我個忙。」司厲南的眉頭一皺，記憶裡駱馨凝是很少求他的。
特別是在他以那樣的方式強迫她接手了絡絡之後，她更是極力要在他前面表現出能幹的樣子。
她將絡絡經營得很好，這一點是他始料不及，卻十分欣慰的事。在她如此努力的背後也折射出了一件事，她很想用自己的實力向他證明自己的價值。
駱馨凝外柔內剛的個性，他一直是知道的。再加上最近發生了太多事，雖然不是他願意看到的，卻是他無法阻止的。
因此面對駱馨凝的「有求於他」，說實話他很驚訝。
「什麼事，你說吧。」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連說話都這麼客氣了呢？
深吸了一口氣，理了理自己混亂的思緒。正色地對司厲南說：「今天下午阮阿姨要求明天晚上和啟正的父母吃一頓飯。」
「嗯，媽咪剛剛跟我提過，讓我無論如何都要出席。」他的身份是哥哥。有時候他還佩服母親的適應能力，剛回來時還費盡心思要搓和他的凝凝，現在卻放心讓她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了。
他不得不說，自己還沒有母親那樣放得開。
儘管知道卓啟正和凝凝已經是正式交往中的男女朋友了，他還是有一點點不願相信。
這其中的複雜他不想去探究，因為他知道答案不會是他想要的。
「可是……啟正那邊出了點問題……」接著駱馨凝把那天晚上和卓啟正父母見面的經過說給司厲南聽了，但她省略了卓啟正今天被卓世海逼婚的事。
見完駱馨凝的話，司厲南一陣沉默。背對著她，走向窗外，望著那片漆黑如墨的天空。
幽幽的聲音似乎從遠處飄來：「你要我幫你安排？！」
「是的，厲哥哥。我不想讓阮阿姨擔心，也不想讓啟正為難。」吶吶說出心底的擔憂。
但是，她忽略了一個人，就是她所求助的男人，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只當她是妹妹，極力想把她推銷給別的男人的哥哥了。
他的心變了，柔軟了，而她處處為卓啟正考慮的舉動深深痛了他，那塊只為她一個而純潔柔軟的聖地。
司厲南的身影在駱馨凝眼裡突然變得模糊，甚至散發著一股隱隱憂傷的氣息。
不，搖搖頭告訴自己，是她看錯了。
「好。」簡單的字一個安定了她的心，簡單的一個字裡隱藏多少艱澀，如釋重負後的駱馨凝一點都感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