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潢簡約雅致的咖啡廳裡，透明的玻璃擋去外面的瑟瑟寒風，將一片繁華喧囂的景致鎖在這寧靜之外。
輕柔的音樂流淌著浪漫與溫馨，因為不是週末，不太的咖啡廳內，並沒有多大的人。
三兩對情侶坐在一起淺笑對眸，那情意亦融入這空氣內，沁出蜜蜜的甜。
在這樣一個浪漫氣息濃重的氛圍下，卓啟正的坦然承認並沒有給駱馨凝帶來驚喜，而是罩上深深的愧疚。
她始終低著頭，她害怕從那雙溫潤和煦的眼睛裡看到傷害。一個荒謬的想法掠過心頭，如果當初收養她的不是司厲南，而是卓啟正那該有多好啊。
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面對這麼多紛紛擾擾的複雜，她不會受這麼多傷，心也完整些。
可轉頭一想，角色互換後，她是不是也會對卓啟正產生同樣的感情呢？
不，這是不可能的。她不是因為司厲南的照顧和關心才愛上他的。在她年幼時，心中那棵小小的情苗，就為他而萌動，發芽。
與親情無關，只是在錯誤的時候，遇上了錯的人，在上天的捉弄下，又發生許多錯誤的巧合。
呵……
仔細想想她和司厲南之間的一切一切，原來都是錯。
「小姐，你要的咖啡。」甜美而有禮的聲音打斷了駱馨凝的冥想，也打破了她和卓啟正之間凝滯的空氣。
揚起笑：「謝謝。」其實，她根本就扯不動那重若千斤的嘴角。
「凝凝，現在你打算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淡淡的問著，不給人一絲壓力，有的只是無盡包容和理解。
抬起頭，駱馨凝清清楚楚地從那雙晶燦的黑眸裡看到自己的倒影。莫名的震撼如波漾起，藍色的漣漪一圈又一圈。
微彎的嘴角依然掛著她熟悉的笑：「凝凝，不要勉強自己，也不要壓抑自己，記住，你不是孤單一個人，當你累了，倦了，想找個肩膀靠時，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學長……」卓啟正對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不是沒感覺。只是一直刻意忽略，刻意假裝沒看懂他眼底小心翼翼隱藏的情絲。
現在面對他如此無私的表達，一顆心除了感動，更多的愧疚。但她做不到愛，起碼現在不行。
嚥入淚意，表情肅然地問：「學長，你願意幫我忘掉他嗎？」
駱馨凝的話是一把尖利的劍，又狠又快又準，刺入卓啟正最脆弱的部位。無邊無際的痛，但他的表情堅毅如昔，連一瞬的閃變都沒有。
「只要你願意！」神聖的表情，誓言般的話語。
只要你願意，我會一直陪著你；只要你願意，我會幫你忘記；只要你願意，我的懷抱永遠為你敞開；只要你願意，我甘願成為他的替代品……
可是，駱馨凝你不願意。從開始到現在，你都不願意。連嘗試的機會都不給我，駱馨凝你真的好殘忍，可是，我依然放不下，因為我愛你。
在卓啟正平靜的外表下，他的內心在吶喊，在仰天長嘯，在泣血，卻無法對她生氣。
愛一個人沒有錯，不愛一個人同時有理。他們之間不存在誰傷害了誰，只是愛錯了人。
卓啟正的話似雨如石，砸在駱馨凝心頭，陣陣發麻的感動。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無條件地對另一個人好到這樣的地步。
然而，他的包容，他的無私，更加映襯出她的自我，她的卑鄙。
卓啟正伸長手，握那另一頭冰冷的柔荑。清潤的聲音一如往常，只是多了一絲堅定。
「凝凝，放心把自己交給我吧，我會幫你忘掉你所希望忘記的人和事。」他當然知道那個人是誰，卻體貼得不忍提起他的名字。
泛紅的眼眶在柔和的燈影下，印上一屋迷離的冰晶。秀眉緊緊擰著，咬著菱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卓啟正知道一定是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才會使她有這麼突然改變，而能影響她的始終只有一個人。
雖然極度不願意承認，可這就是事實。
「學長，我是不是很自私？」在心底已經罵了自己千萬次了，還是忍不住想聽卓啟正親口告訴她。
在某一方面而言，卓啟正扮演著她老師的角色。當她遇到屏頸，不知如何面對時，卓啟正是她指路的明燈。
站了起來，走到她身邊，坐下。將迷茫的她輕攬入懷，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輕撫著她的發。
「凝凝不自私！真正自私的人永遠不會意識到自己的自私。」繞口令似的話，輕喃著。
靠在卓啟正肩上的駱馨凝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與溫暖，這種寧靜很美，如同洗盡鉛華後，最初的那一抹藍。
平淡得令人好心動，經過昨晚的事，她已經身心俱疲，好累好累，她只想找個肩膀靠一靠。
如同現在的卓啟正。
菱唇微啟，呢喃的聲音如夢似幻：「學長，我們交往吧？」上次她沒有回應，這次就由她主動吧。
但願還不晚。
駱馨凝的話很輕很輕，聽在卓啟正耳裡卻如雷擊一般。雖然早有預感她今天來他出來的目的並單純，經過剛剛那一番交談，答案已然昭然若揭。
可是，當親耳聽到時，那種震撼感仍是無以倫比。
激狂的心潮濺起千層浪，洶湧的波濤晶瑩著璀璨，在心底的陽光下綻放出無限耀眼。
他曾以為永遠都等不到她這句話，自從那次的告白失敗後，他就小心翼翼維持著倆人脆弱的情感界線。
他怕一不小心過了界，會被她驅逐出她的樂園。
或許這樣的守候很卑微，但他無怨無悔。只要能在她需要的時候，默默遞上一杯水，提供一下肩膀，就夠了。
是的，他承認在感情的世界裡他不是個勇者，他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卑微地守候著一個無心的女孩，等待著一份不會有結果的感情。
然而，今天奇跡發生了。不管是出於什麼樣原因，他都願意接受這份恩賜的驚喜。
「凝凝，你搶了我的台詞。」薄薄的笑蕩在臉上，盪開愉悅的光暈。
「那求婚的台詞讓你講。」閉上眼睛，無意識地說著。她彷彿進-入了一種睡眠狀態，可，卓啟正高興得手都顫動了起來。